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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听见那面具背后的声?音。

陈文景被重重地丢在?一个土包前,而他的身旁,早已趴伏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此时,那人正面朝下哆嗦成一团。

“娘?”不知何时,塞在?口中?的毛团被轿夫粗暴地扯了出来,丢在?地上。陈文景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地轻呼。

趴在?地上的人影哆嗦了一下,惶惑地抬起头。那的确是陈夫人,此时的她魂不附体,满脸都是纵横交错的泪痕。

“是狐狸……文景啊,是狐狸!”陈夫人像一只巨大的肉虫般在?地上扭动着?,奋力向?着?陈文景靠近。“文景,你看那儿,它就在?那儿,它早就盯上我了,从十多年前就盯上我了!”

顺着?陈夫人近乎癫狂的视线,陈文景的目光越过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十数名轿夫,越过面前似乎是新近才隆起的坟包,看到了树林深处一个雪白的身影。那身影背对着?它们,如同小马驹大小,毛色洁白闪亮,如同月光照耀下未曾被人踩踏过的雪原。

陈文景简直要被自己?想象出的画面吓疯了,这?般巨大的狐狸,只怕他与继母都不够塞它牙缝的!慌不择路之下,陈文景向?着?为首的一个轿夫叩头如捣蒜:“求求你,放了我们母子吧!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追着?我们陈家不放呢?”

“陈文景,你为何不问问你的继母,她是如何对待我的子孙的!”林中?的白色巨狐开口了,声?音雌雄莫辨。

“娘,你……你做了什么?”陈文景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此时魂游天外的陈夫人。

“我只是……只是让你爹捕了些小狐崽罢了”,她抬起头,目光灼热滚烫,“你忘了它们是怎么害了你的弟弟的!?若不是这?些狐狸作祟,文哲又怎么会自打娘胎里就带出了病气!为什么你能害我的孩子,我就不能杀你的子孙!”

“娘!你别说了!”陈文景生怕那巨狐一怒之下将他们二人一口吞了,赶紧出言劝阻。

“我害你孩子,你杀我子孙,恩怨既已扯平,那你为何又要残害我的新娘!”巨狐怒斥道。

这?次陈文景不敢让陈夫人答话了,急忙接口道:“我们没有?害她,小柔……小柔是自戕!再?说……再?说她既是死了,不正好做你的新娘吗?”

巨狐冷笑道:“那为何我的新娘并?非处子之身?这?也是她自己?选择的吗!”

陈文景一哆嗦,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千年修为,不想因为滥杀无辜坏了道行。我知道你们二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是真凶,我也只会向?那一人复仇。所以,只要无辜之人能站出来指认真凶,我保你性命无虞。”巨狐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带着?莫名的蛊惑之力。

陈文景全身一震,缓缓抬起手,指向?陈夫人:“是她,是她杀了小柔!”

“呵”,一声?残忍的嗤笑从陈夫人的牙缝间挤了出来,她转过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陌生而又熟悉的继子,“那你敢不敢告诉那妖物,你是怎么对你弟媳的!”

“你是怎么趁文哲离世,府中?大乱之际,强夺了她的清白,又是如何跑到我房中?哭求哀告,说是她引诱你在?先,才让你铸成大错!我早就知道她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但她引诱的是文哲,不是你——陈文景!可怜我儿文哲,尸骨未寒,新婚妻子的清白就被自己?的兄长玷污了去!”

“那……那又怎么样!我本来就喜欢小柔,陈文哲又死了,她跟了我总比给一个死鬼守活寡强!再?说了,你们陈家空有?家业,到头来不还得?指望我!要不然,你岂会帮我隐瞒!”陈文景声?嘶力竭地辩驳道。

陈夫人又哭又笑,整张脸皱缩得?如同一枚成熟的核桃,最后一丝清明的神志因为极度的惊恐终于离开了她的头脑,她陷入了某种难以控制的疯狂:“是啊,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吃了这?哑巴亏,我还得?指望着?你啊,还得?指望着?你啊……陈百户!可我又岂能让我儿文哲孤独地踏上黄泉路呢……所以,我只能杀了她,即便是冥婚,她也只能是我儿文哲的新娘,不是你陈文景的!”

她抬起头,双目灼灼地瞪视着?那密林中?洁白硕大的背影:“更不是你的!”

第126章 歧路冥婚 (十二)

“呵, 好一番母慈子孝啊!”一声清冷的嗤笑自陈文景的身侧响起,陈文景恍惚抬头,透过朦胧的泪眼, 看见旁边的一名轿夫缓缓摘下了覆在脸上的傩面具, 露出一张清俊如狐的年轻面庞。其余众轿夫也随之摘下了面具,有他见过数面的柳仵作、程捕头、霍师爷和?易姑娘,还有几个陌生的威武汉子。

“沈大人?”陈文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转头向林中望去,那雪白的背影还安静地伫立在那里, 似乎并不惊诧于沈忘的出现。

陈文景慌了,难道……难道这沈大人也是狐狸?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一直传这位沈大人多智近妖吗?刚来历城县就把县衙里的人翻天覆地换了个遍,还和?济南卫牵扯上了关系, 听说和?德王也关系匪浅, 年纪轻轻就这?般八面玲珑, 不是狐狸又是什?么?

想及此, 他猛地将脑袋向地上磕去, 叩头的声音砰砰作响:“狐仙大人饶命啊!狐仙大人饶命!”

他这?一喊, 倒把沈忘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疑惑地看着陈文景, 似乎在猜度他目前的精神?状态是否还正常。

“哼”,陈夫人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陈文景,枉我还对?你寄予厚望,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这?是沈忘设的局!他是诈我们的!”满脸的泪痕此时将干未干, 如同沙地上纵横交错的河道,而那些凹陷干涸的河道之间, 露出一双疯狂而狠厉的眼睛。

“没错,是本?官布的局。”沈忘平静地看着陈夫人,道:“你又何尝不是给裴柔布下了天罗地网?”

“你瞧不上裴姑娘,却又想利用她为陈文哲冲喜。于是你给了裴氏夫妇一大笔彩礼,买下了一个无辜女子的终生幸福。可?谁料,拜堂成亲之时,陈文哲因为心绪波动,急火攻心,旧疾复发,你迁怒于裴柔,将她锁在厢房,不许她见自己的夫君最后一面。天可?怜见,有一位好心的下人将裴柔偷偷放了出来,裴柔思君心切,直奔新房,却不料那时陈文哲已经被你与陈其光停灵在后堂,她没有见到自己的夫君,却遇到了本?不该遇到的人。”

沈忘垂下头,看着瞠目结舌跪着的陈文景:“她遇到了你,你觊觎裴柔已久,此番便趁着府中闹狐大乱之时,对?新房中的裴柔施暴,污了她的清白!而就像陈夫人所说的那样,你前脚伤害了裴柔,后脚便直奔陈夫人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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