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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不能、也不该对闻昭穗有何敌意。

池宥顺着闻昭穗的手看过去。

那不是王公子的妹妹吗？看样子和闻昭穗还挺熟的。

“牛肉汤啊，我记住了。”池宥收回目光, 并未对王媵嫆多做表示, 显然更关心闻昭穗口中的美味牛肉汤。

他既然这么说了, 牛肉也是十拿九稳的事, 闻昭穗放了心, 抬脚朝亭台走去, “那我先过去了，她们还在等我, 世子今日游玩得畅快些, 明日学宫见。”

明日除了听课, 有得热闹看了, 闻昭穗如是想着。也不知池宥这回在讲坛上面对发怒的阎先生，会有什么花言巧语。

闻昭穗最后笑得意味深长，池宥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明日……算了我还是再找个借口避避风头好了。”他喃喃道。长宁妹妹真是个仗义同窗, 这分明是在提醒他可能有危机！真好, 他过几日一定要多搞来些牛肉送去清居殿。

若是闻昭穗知道池宥脑补了这一场自我感动的戏, 估计会后悔将才多说了那一句, 以至于痛失看热闹的机会。

王媵嫆看着闻昭穗越来越近，池宥则是朝另一个方向去了，心中苦笑了一声。

也是，无论家世才学，还是品性样貌。别说闻昭穗了，京中的许多女子她都比不上。时间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让曾经张牙舞爪的人变得低眉顺眼，曾经声名极差的人变得熠熠生辉。

所以王媵嫆对闻昭穗的感情一直很复杂，留在尔雅诗社也是为了看看闻昭穗能做到何种程度。不得不承认，对于昔日这个死对头，她有着羡慕与微小的嫉妒，又时不时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感动。

比如此刻，闻昭穗一来就说要请她们去酒楼用膳。

她怎么知道自己饿了？

“我听说这边的醉云楼菜品很是不错，咱们先去尝尝，吃饱了才有气力登山不是？”闻昭穗扶着柱子踮脚，那棵上了年纪的大槐树后露出檐角，几层小楼，外面绕着一圈彩绘的回廊。

隐约能看见端着大木盘的店小二，应是在传菜。

“太好了！我两个月前吃过醉云楼，滋味当真好吃，不愧是能和会仙楼并称的酒家。”赵华如附和道，又想起了什么，目露担忧，“不过也是因为这家酒楼名声响亮，里面的包厢雅座须得提前订好，否则很难碰上空闲之时，更别说今日还是重阳了……”

“是吗？”闻昭穗这才得知醉云楼的抢手，此时仍保有乐观：“不妨事，咱们先过去看看，没准儿运气好就有雅间了。大不了坐大堂也可。”

坐的桌子无所谓，吃得好才最紧要。

云台山是名胜，重阳更不缺富贵之人拖家带口出游。王媵嫆都能猜到醉云楼此时的景象。但看闻昭穗和赵华如饶有兴致的样子，又不忍心打击她们，便跟着去了。

等到了酒楼前，闻昭穗才体会到——人啊，有时候还是不能太相信自己的运气。

戴着褐色幞头的店小二在门口迎了几人，言辞委婉道：“几位客官，咱们酒楼现下已经满客了。若是想等下一桌，前面还有不少人，许是要耽误到一个时辰时候了。”

见她们皆是绫罗绸衣，想来肯定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们，也不敢直接赶客。

“啊，连等空桌的人都如此之多？”赵华如讶然。

闻昭穗才入大堂，便见旁边等候的椅子桌案旁坐满了人。周遭略微喧闹，许多桌上都有上了年岁的长辈。佳肴的香味一浪接着一浪，据闻昭穗做菜多年的经验，光是这色、香一栏，醉云楼已属上乘。

然而她吃不到。

若是亮出郡主身份，再满的酒家都会给她腾出一间最上等的厢房，可闻昭穗显然还做不出这等事。

“算了，那我们换一家。”她失望道，恋恋不舍回头望了一眼经过的店小二……手上的叫花鸡。

浅浅吸了下鼻子，闻昭穗告诫自己要利落、潇洒、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充满饭香的是非之地。

大堂角落，惊蛰穿戴成普通路人模样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动向，终于等到长宁郡主来了。他想起殿下今早交代的事，趁着郡主她们刚转身便快步走到柜台，和掌柜耳语几句。但凡周围食客留心观察，便会发现这个人经过时几乎没有脚步声。

“没关系，隔壁这家酒楼也尚可。他们家的羊肉签子我吃过，郡主待会儿可以试试。”王媵嫆走在闻昭穗身侧，出口安抚。

“好，那就……”闻昭穗话音还未落，便听得身后店小二之声：

“客官——请留步！”

一刻钟后，三人坐在了装潢奢华的天字号，连碗筷都是上等的汝窑。

“好巧，咱们刚要走，就正好有人退了这间厢房。”赵华如心性单纯，并未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运气好。

王媵嫆定神观察这间宽敞的雅间，她来过几回醉云楼，还是头一次走进天字一号。这并不是银子的干系，这样的位子不看银钱，只看身份地位。莫不是店家认出了闻昭穗的身份？刚想到这层就被她立刻否决了。

闻昭穗来京还未有多久，出宫次数更是寥寥，方才穿得和寻常官家小姐并无二致。店家自然认不出来。王媵嫆静了片刻，还是没想通。

此时闻昭穗已经大致点好了菜，她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并未生疑，只想专心用膳。她将食单送到另外二人面前说道：

“瞧瞧，可有什么忌口的？”

王媵嫆笑着摇了摇头，闻昭穗都不在意，她瞎操心个什么劲，想来也不是坏事。

许是天字房的贵客效应，她们点的菜上得很快。梅菜扣肉、锅塌豆腐、金菇掐菜、凤尾鱼翅、茯苓羹……流水一般上来。

闻昭穗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叫住了小二，指着新上的盘子面色古怪，“你们上错了吧？我们根本就没要这几个菜。”

小二笑得憨厚，“害，对着呢客官！今儿个是我家酒楼开张二十年的日子，掌柜的早都嘱咐了让我们数着第一百位客官，专门送上本店的招牌菜品。您说巧不巧，您正好就是第一百位！”

赵华如面色激动，词汇已陷入贫乏，“好巧……”

她怎么从没遇上过这么巧的事儿？还是跟着郡主好，随即心中又把闻昭穗从头到尾夸了一遍。

闻昭穗半信半疑，她运气真有那么好？

“客官，这锅塌豆腐要趁热才好吃。”店小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哦，好。”闻昭穗顺着他的话，夹了块冒热气的锅塌豆腐，偏头对赵王二人盈盈一笑：“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开始吃吧！”

乍一看，裹着芡汁的豆腐比寻常豆腐片要厚上一圈，小葱洒落其上。入口先是一层煎好蛋液外皮，微有韧劲，鸡蛋的油香包裹豆腐。咬开鸡蛋外皮，里面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