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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心绪都空白须臾。

他怔愣,伴随这一声苍天警示,下意识侧脸向床榻看。

那里浮现模糊的画面?,少女趴在床边,一身藕杏色的轻盈绫罗,娇美温婉。

她的眉眼?似隔水幕,瞧不真切:“你?不要自称为奴,嗯……如果?你?害怕的话?,那在人前我不管,人后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就说?‘我’。”

她是谁?

还是床边,她像轻盈柔软的云团,跑去扶起一人,避开伤处托他手肘:“宴云笺,你?别怕,他们都走了。”

“别跪啦,你?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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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云笺轻轻抚摸手肘,有?些?感触到曾经被那细弱小手搀扶的悸动。

他看向立柜。她影影绰绰站在那里:“宴云笺,我听你?说?就不怕。我相信你?。”

而对面?的少年,扣起大拇指与无名指置于心口。

“姑娘,云笺决不辜负。”

不能辜负的人……不能辜负的人……

宴云笺转头动作略显仓惶,桌边,他们比肩而坐。

他问:“姑娘要我办何事?”

她双手捧起桌上放的盘子,声音含笑:“宴云笺,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吧?”

他无声吃,她伸手给他拍去碎屑。

房间里像真的有?糕点升腾丝丝热气,裹挟香甜气息萦绕在鼻尖。

宴云笺听见她说?:“喂,就当我提前跟你?示好嘛。”

“你?这么聪明,这么厉害的人,等?日后飞黄腾达,做了大官,千万不要欺负我啊。”

对面?的人回答:“我永远不会欺负你?。”

宴云笺站起来——他不知自己为何站起,他实在坐不住了。

祠堂里,她在他身边弯腰:“我知道你?手臂也伤的重,所以?不敢太用力碰你?。你?站起来,我帮你?和爹爹说?好不好。”

府门外,她声音明快温柔:“爹爹说?等?东南的战事解决,就带我们去北境啦,我知道你?一定能办成,你?一回来,我们就出发。”

山洞中,她紧紧拉着他衣袖:“既然有?这样的办法?你?为什么不说?呢?我可以?给你?解毒啊,鸩蓝雪的毒泯人的毒……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宴云笺双手微抖,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没来由的恐惧顺着血液传遍四肢百骸,渗进骨髓,骨缝中都刮着风。

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他停止,闭上眼?睛,忘记这些?幻想。

后面?一定有?极其可怖的事,一定有?,远远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

可是停不下来了。

宴云笺脚步踉跄走向门边,扶住门框。

向里看。

她坏笑执笔在他脸上画一道墨痕,他顽劣心起,浑不在意往出走,她却替他羞窘,央他洗脸。

向外看。

她在河水中双臂缠上他脖颈:“你?不要想那么多。如果?是你?的话?,我很欢喜……我喜欢你?,不是对哥哥的那种喜欢。”

他大掌扣着她后脑将她圈揽在自己怀里,郑重其事:“乌昭神明在上,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他们在简陋的喜堂同榻而眠。

她要他将她抱起举高,用白绫覆上他双眼?。

他紧紧拥她入怀:“谢谢你?还要我……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伤你?了……再也不会。”

宴云笺犹如困兽,跌跌撞撞向外走。

闪电将他塑成鬼魅,明明暗暗,大雨始终没有?落下。

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那个他不愿辜负、不可辜负、不能辜负的人,她是谁?

他不知自己走到哪里,抬头看见一间不知名的偏房,上面?挂着残损破败的红绸。

随风摇曳,比凄婉的鬼魂还苍凉。

这间府宅,本是要办喜事的。

他自己的喜事。

宴云笺按住心脏,那里似乎碎成了齑粉,看不见的血液汩汩而流。看着这条未清理?干净的、残败的喜绸,就像看见那日自己掐着姜眠脆弱的脖颈,将她丢出门外,她狼狈不堪滚下台阶,就如同这截可怜零落的绸缎。

心脏前所未有?的情绪膨胀到极点,恨爱交织,甚至分不清那是什么感情,宴云笺急剧惨痛弯下腰,眼?前阵阵白光乍现,天地?旋转,日月无光。

倾盆大雨,忽然而至。

“轰隆——”

“轰隆——”

宴云笺浑身湿透,瞳仁急速颤抖,脸色苍白如纸,薄唇渐渐变成乌紫色,额角甚至脖颈都隐隐鼓起青筋,“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心头血。

他很慢很慢地?抬头。

森光下昳丽的脸扭曲,似笑非哭,生不如死。

口里轻念:“阿眠……”

——卷四:如梦令·完

第107章 风月同天(一)

天河决堤, 涕泗滂沱。

“大人要去哪?大人——”

管事不敢强拦,宴云笺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可怕,这一刻他不像是一个人, 像积年的雪,崩塌的山,染血的刀剑, 失控的兽。

他不顾一切发?足急奔,转眼溶进世间茫茫大雨中。

“德叔,这……这如何是好?”值守的府卫没见过这种?事情, 拿不定主意。

管事说:“大人身份尊贵,方才模样分明不对劲……应该禀告一声……”

可是,禀告谁呢?

从?前侍奉的人, 再是尊贵, 总有?归处。而眼下这个,任何不妥, 告知?给谁听呢?

便是他死在外?头,可有?人会在意?

管事在檐下愣了?许久, 大雨如注。

他说:“罢了?。”

*

宴云笺近乎滚下马来,半边衣衫和惨白?的脸颊一齐溅上泥水。

即使是这样的暴雨,也浇不灭刑场冲天的血腥气。人间炼狱,暗的无边,伴着雨声风号, 像是有?阵阵凄厉惨叫回?荡。

魂魄结兮天沉沉, 鬼神?聚兮云幂幂。

宴云笺瘫跪, 捧起?地上的一抷泥。

重刑之犯, 不可收尸,死后挫骨扬灰。

义父……姜夫人……大哥……

雨水成股, 冲刷过额发?、鼻梁、下颌,顺着肌理,寸寸入骨。他缓缓将这从?地上捧起?的泥土重新放回?,双手盖在上面,压实,抚平。

他不是人,是畜生。难怪出?事以?后,那样多的人骂他丧尽天良。

他的确不如猪狗。

浑身痛楚,让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被切成碎片,只剩一堆可憎肮脏的烂肉。

宴云笺深深弯腰,额头砸在地面。

整个人紧紧团成一团,似冷似痛,身上衣衫湿透,看上去就是一副蜷缩在地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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