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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显惊奇的是,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对于死亡的恐惧和扭曲的慌乱,她的表情仍然是安宁的,平静的,连一点点对现状无法理解的不解和委屈都没有。

……若她不是个无法理解的孩子就好了。

多托雷不无遗憾地想着,他静静看着,等着最后的颤抖终于停止下来,鬼使神差一般抬手拂开一缕黏在少女脸颊旁边的发丝。

这个动作难以避免地在他手上沾了一点血,博士并没有太过在意,他取出帕子擦了擦手,随手将帕子收入怀中后便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愚人众士兵的气息在身后泄露出几分,多托雷没有回头,平静吩咐道: “处理掉吧——这房间里一切粘上痕迹的地方都全部销毁掉,不必留下什么。”

他有思考过是否要留下点什么日后研究,但是想了又想,还是算了。

再怎么说也是他真心看中想要邀请过的孩子……就算现在的“自己”能够足够珍惜带回去的样本,也不敢保证其他的切片是不是会动用一些忍耐范围之外的手段。

愚人众的士兵手脚自然足够利落,因为多托雷的额外吩咐,他们只是将那仿佛沉眠般的少女扔到了须弥的雨林深处,随后便匆匆离开。

用不着特别再做点什么了。

——在这无人涉足的雨林深处,死域的痕迹正在缓慢地蔓延。

第124章

死域瘤

枯萎的藤蔓,凋零的花朵,在沉默中走向灭亡的生命——

被死域侵蚀的土地正在蔓延扩散,新生的死域虽然规模尚小,可肉眼可见的死寂之态足以令大部分的冒险家和雇佣兵选择退避三舍,群兽四散奔逃,无需片刻就吞没了一小片原本草木繁茂郁郁葱葱的林地,当宽大厚沉的叶片凋零蜷曲,原本隐藏在树叶草丛之下的少女也随之渐渐显露出身形轮廓。

她躺在那里,宛如沉睡一般静静地闭着眼,神态安详又平静,少女的喉咙处被划开深可见骨的伤痕,按理来说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那伤口处的血肉早该苍白干涸,可她喉颈动脉处的血却仿佛是无穷无尽的血色泉眼,殷红的液体从划开的位置流出,流过沉默的土地,浸没蜷缩的枯枝,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流入地下,润泽早该失去生机的枯藤的根系。

葳蕤繁祉,延彼遐龄。

那是昭示生命的丰饶之血,来自域外的慈悲赐福。

草木化形的生灵自然无法拒绝自然生命力量的诱惑,哪怕祂如今已经完全称不上是生命凝结的化身也是如此;当那携带无尽生机的红色顺着大地的裂隙流入更深处,那仿佛会抓走一切可见生机的细长枝条却像是受惊般轻轻颤抖起来。

可是,要如何拒绝呢?

祂早已称不上是什么活着的东西了,不过是被末日侵蚀的躯壳,生机褪尽后的一副扭曲畸形的丑陋傀儡,最后残留的生物本能驱使祂拼尽力气顺着血液流淌的方向伸出自己的根脉,死域的核心仿佛呼吸般闪闪烁烁,祂竭力吸收自己所能触碰到的所有温暖又充满着生机的红色液体,不知何时,那根脉已经破土而出,试探着向着“源泉”靠近——

细长的枯枝忽然蜷缩起来,祂先前的状态犹如沙漠中干渴太久的植物,只需要一点点的滋养就能恢复呼吸的力气,可在地下拼命吸收的那一点点存量不足以令这里恢复完全的生机,只勉强够它恢复些许力气,禁忌的污染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主导部分,祂的意识不算回归,恢复了一点点连“自我”也称不上的独立意识。

但是祂依然可以模模糊糊地分辨出来,流淌出生命之水的并不是生满苔藓的静谧树洞,不是生长月莲的清澈溪流,面前的轮廓是可以辨认出来的——这是个人类的孩子,还只是个孩子,柔弱又可怜的孩子。

可祂先前拼命吸收的正是从她的伤口处流出的血……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祂试图发出拒绝的声音,却只能听到死域深处那空洞呼啸的风声,没有叶片窸窣的声响,没有熟悉鸟雀蝉鸣的合奏,这里是空虚的,安静的,被死亡与毁灭包裹的领地。

树木会哭泣么?

不知道。

但那应该是属于智慧生灵的特权,哪怕祂已经从原本的形态被迫转化为丑陋的死域,那残存的意志依然令祂遏制不住的陷入了绝望又痛苦的哭泣。

枯藤颤抖着试图缠上女孩的喉咙堵上那被切开的伤口,哪怕这举动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徒劳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可祂顾不得那么多,祂只知道不能再让这孩子继续流血……即使这血极有可能能救祂的命。

在藤蔓顺着她垂下的手臂一点点攀爬上她苍白喉颈处时,一只手忽然抬起,死死抓住了那马上就要碰到自己喉咙伤口的枯藤。

“……”

少女倏然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浅青色的细长龙瞳。

她张开嘴,胸膛剧烈起伏着,口中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响,空气划过切开的喉咙未曾完整注入干涸许久的肺腔深处,以至于初期的呼吸显得如此痛苦又艰难,但那喉咙处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黏连愈合起来,少女死死抓着藤蔓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开始尝到肺腔反涌上来的血腥味,直至撕裂的呼吸声渐渐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咳嗽,阿娜尔终于颤抖着翻过身来,手指哆嗦着撑着地面,缓了好久才积蓄够了可以坐在地上的力气。

……还真是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见面啊。

她坐在那儿,老老实实缓着自己因失血过多而产生的头晕目眩,同时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阿娜尔下意识抬手想要摸摸自己还有些发凉的喉咙,手掌和手腕处却是莫名一紧,女孩低头一看,瞧见枯萎的藤条不知何时缠上了自己的胳膊,另一端没入土地,也不知道是来自哪里的东西。

阿娜尔正琢磨着,那藤蔓已经默不作声地松开了缠绕的位置,怯怯的缩回土地的裂缝之下,而不远处的死域瘤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轻轻摇晃了一下。

阿娜尔: “……”

那可不是什么错觉。

见惯了奇形怪状生命形态的渊下龙女面无表情地想。

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说真的,教令院的学者研究了这么久,可没人说过死域本身也是存有意识的啊?就是不知道这种意识究竟是死域形成后才集合诞生出的类似于深渊魔物一样的存在;还是在此之前就是某种独立的自我个体,因为某些原因被禁忌知识侵蚀,正如人类会发狂,会被污染,而这种生命体被侵蚀的结果就是成为死域……

还有刚刚的反应。

祂究竟是想吃了自己,还是想要救下自己?

脖子上的伤口很深,切开的手段也很果断,这导致了身体愈合的速度比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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