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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递消息只怕要难上数倍,老师也会被他们盯上,只是还有一桩事没了,朕还要另想个法子。”

尚存问:“何事未了?”

齐楹在紫檀木桌上找了找,翻出了一本奏折:“这一本。”

“建德年间就有这样的事,长安城里一共有七家当铺。出入金额庞大,且有三家主要以买卖字画为营生。这十几年来,仅张芝的《冠军帖》便倒手过四次,且每次都远超其价。此外还有《春晓图》、《杨淮表记》都是以天价成交的。”

听齐楹说完,尚存的眉心也渐渐皱起:“陛下的意思是……”

“长安城里不知有多少人,手里握着的都是不干净的银子。”齐楹平淡道,“经当铺的手过了一遭,这笔银子倒有了正经来路。”

这些细碎的功夫都是齐楹在管少府监时便得心应手的。

“朕本不想计较着这些,论为官之道,这群大臣说若自己一心为了江山,朕只能信五成,说到底哪有不图名争利的。只是这海样的银子不知道流向了哪里,朕心里总是不安定。”

“陛下,若这些钱流去了大司马手中,只怕……”

齐楹冷笑:“只怕便成了大裕头上的一把刀。”

能叫齐楹都惊动的银子,数额之大可想而知。

夜风吹得灯笼摇动得越发剧烈,齐楹口述了一份名单给尚存:“叫他们去查吧,别查得太深叫薛伯彦察觉,暂且将这几家当铺抄了探探薛伯彦的底细,看看这几家中有几个是他的生意。”

末了,他又笑:“只当是朕给齐桓留些家底,省得有朝一日,他怪朕将这祖宗基业都败光了。”

空气中一派安静,尚存叹气:“元享还留了一口气,臣已经叫徐平替他看过了。不至于残废,但少说也得养上大半年。可陛下身边,便没有信得过的人了。不论是看奏折,还是和外头联系,都不如过去方便了。”

齐楹摆弄着紫檀木桌上的奏本,不甚在意:“你以为能递到朕跟前的东西,有什么是要紧的?至于消息,薛伯彦到底也不敢不让朕见大臣。”

这一遭话说完,夜已经深了,齐楹命人给尚存找一间直房,叫他今夜宿在宫里。

承明宫便安静下来,除了灯烛安静地燃烧之外,便只余下了窗外的风声。

他独自在窗边靠了一会,又在屏塌上坐下。

先是将当铺的事重新设想了一番,找不出什么纰漏才作罢。

思绪抑制不住地要转弯,转来转去的,到底是回到了薛执柔身上。

除却说要做他的眼睛,后来她又说了一句,‘就算陛下不拿臣妾当皇后,臣妾还是大裕的臣子’,这话已经是第二回 听她说了,上回是在摇晃的马车上,她声音低,他听见了也当没听见。

不相信。

这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不信。

齐楹信不过的人很多,再加上薛执柔是薛伯彦硬逼着他娶的人,能对她多一分礼遇已经是容情了。这许多日子的相处下来,齐楹能觉察出她不是作恶的人。善良、平和,受了委屈也只顾自己难过,是叫人心疼的性子。

可齐楹还是不敢尽信她。

因为牵涉的人太多,若真出了什么事,下十八层地狱的人就不止他一个了。

大概他说得那句‘你的主君在益州’这样的话,伤了她的心,以至于她后面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这样也好,齐楹想着,他也该时刻记着那句‘死生祸福,各不相干’的话,若她真从此再不与他往来,不论是对他还是对薛执柔,都是好事。

思绪停在这,算是能自洽了。

齐楹默默脱了外衣,平卧在床上。

新婚那夜,他摸过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舒展的眉宇,眼睛圆圆的,很讨喜的样子。往下是小巧的鼻子和柔软的嘴唇。齐楹对人的长相没有什么概念,不知什么能被称作好看。却也不止一次地听宫里人小声称赞过,说皇后娘娘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美人啊,齐楹无声莞尔。

执柔,这名字听着的确是美人的名字。

不知是何时昏昏睡去的。许是傍晚时在丹墀上吹了好一阵子的冷风,又或许是接连的琐事叫人太过伤神,过了子夜不久,齐楹便发起了低热。

恰好徐平被叫出宫去为元享看伤,齐楹信不过旁人,不许别的医官近身。

他仰面躺着,手枕在脑后,听见脚步声,便冷淡道:“出去。”

那人站在幔帐外头,轻声说:“是臣妾。”

幔帐里头半晌都没了动静,片刻之后,只见影影幢幢,帐里的那人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齐楹缓缓道:“怎么还惊动你了。”

幔帐仍垂着,明明看不见表情,却能听出他在笑。

第21章

执柔自承明宫回去后,才走到半路上,就有个小黄门急匆匆地跑来了。

天上下着零零星星的小雨,他没打伞,跑到她面前时,雨水已浸了满脸。

“给娘娘纳福。”小黄门双手捧着一样东西,高举过头顶,“陛下的吩咐,说是娘娘的东西掉在了承明宫里,叫奴才紧着给娘娘送来。”

是一只耳坠子,孤伶伶的躺在小黄门的掌心里。

却玉替她收起来:“奴婢失察,竟没发觉娘娘落下了东西。”

执柔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两个耳洞,右边那个果真没了耳环,只余下一个孤伶伶的耳洞。

她心事重重,的确是疏忽了。

沿着夹到向北走,秋雨的寒意一重更盛一重,却玉低声问:“娘娘看着不大高兴。”

执柔摇头:“不算是不高兴。”

她换了话题:“还记得在江陵,有一年我们一起去骑马,也赶上一个雨天。”

“奴婢和小姐雨中纵马,回到府上却一起受了罚。”却玉笑说,“小姐的马术极好,许多年没碰过,倒是可惜了。”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由得多说了几句:“那时薛将军常说,若小姐是男孩儿,不知道能打多少胜仗。”

“不过是阿翁哄我开心的话。”执柔莞尔,“你今日说出来,我都要找个地缝去钻了。”

回了椒房殿,执柔临出门时抄的佛经尚且摊开在桌上,只是去得太久,墨迹彻底干透了。

干了的墨,总要比未干时颜色更浅,执柔的手指贴在纸上,蹭下一层薄薄的墨屑。

她的桌上堆了不少书,除却《闺训》外还有些《庄子》《孟子》。

执柔在桌上架子上翻翻找找,最终找到了一卷《陈政事疏》。

作者是梁怀王的太傅,叫贾谊的那个。

她握着书去读,这些国政上的东西本就晦涩难懂,她囫囵地通读过,里头的意思却不尽通透。才看过半个时辰,方才那个替她送东西的小黄门便又来了。

他不是薛伯彦新替齐楹安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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