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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朝廷将无可?用之人。有些话,臣不能说。”

“你不信朕能还你清白?”

“臣信。”方懿和笑意勉强,“但臣深知,回天乏术。”

“皇后。”齐楹转向执柔,“你说说看。”

执柔没料到齐楹会叫她来答,迟疑了一下,方说:“为人主计者?,莫如先审取舍。方君今日欲舍生?,看似慷慨就义?,实?则是无奈之举。方君舍弃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而是一个良机,我知道若不是心灰意冷,方君不会愿意杀身成仁。”

方懿和听她说完,人也失了几?分力气?,逡巡良久,终于开口:“臣愿说实?情?,但却?只能说与陛下一人听。”

执柔才欲起身,齐楹却?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方懿和,你照说就是。”

方懿和咬了咬牙,终于说:“陛下可?知,臣那日因何遇刺?”

“进善当铺是薛二郎薛则朴的营生?,他想杀了臣,将此事推到臣身上。”

“臣虽死里逃生?,他们仍不愿放过。廷尉司查抄了四家当铺,他已拿臣妻儿父母性?命相?胁迫,若臣不愿顶罪,祸及满门。”

他抬起头,双目泛红,他知道齐楹看不见?,所以直直地看向执柔:“臣为官十年,从河阴县一主簿至廷尉司左监,多年来宵衣旰食,上不能侍奉父母,下不能荫妻蔽子。臣愧对?家人,更不想让他们受株连之祸。”

齐楹点了点头:“朕知道了。你家人朕会命人看顾,且放心。”

“若只躲一时之祸亦是无益。”他踉跄起身,面露悲怆。

刘仁带他下去,脚镣声刺耳牙酸,渐渐行远了。

“皇后。”齐楹声音虽不高,却?听得出柔和,“你适才说得很好?。”

“朕说了信你,便?不会再瞒你。朕想问你一句,你想好?了再来答,不用现在告诉朕。”

齐楹的脸被丝带遮去一半,只能看见?他淡色的薄唇开合:“朕想问问你,你是如何看待你自己的,薛家的女儿,还是朕的女人。”

执柔看齐楹,张了张嘴,齐楹又说:“朕说了,朕不急,但你要想好?。”

他好?像也在害怕她尚未开口的答案。

“陛下。”执柔的手落在自己的袖口,她捏着衣角,将身上的褶皱摺平,“臣妾生?为汉臣,永志不忘。”

她没有抬头,声音不高却?坚定:“臣妾先是大裕的臣子,再是薛家的女儿、陛下的皇后。”

于灯火璀璨处,齐楹笑了。

他说:“薛执柔,朕想看看你。”

衰微的烛光照着他的脸,唯独能见?他的鼻骨下依稀的影子。

像是盈盈的春山。

这话出口,她感受到了齐楹的一丝哀伤。但他有意遮掩,换了个话题:“还有最后一本?奏折,替朕读完吧。”

于是执柔拿起了桌上最后一个奏本?。

质感和其余几?个不同,翻开第一页,是用汉话和北狄两种?语言写的。

“仆臣尉迟明德,伏惟陛下圣安。”执柔顺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下去,“先父已逝,大长公主为先父之姬妾,恳请陛下割爱,遣大长公主出降。明德愿退三百里,恭候大长公主鸾驾。”

尉迟明德是北狄的新王。

大长公主是在永熙五年嫁去北狄的,在那里度过了整整五个春秋。

漫长的岁月搓磨掉了她全部的心智,揉皱她少女的情?思?。

借着章帝病重的机会,齐徽终于能上书自请还朝。

执柔读完了这本?奏折,与齐楹一起陷入了沉默里。

尉迟明德纠集数万之众,正在夔州郡与大裕之军僵持不下。三百里土地,兵不血刃,也的确叫人心动。

“陛下……”不忍见?他脸上露出这般身不由己的神情?,执柔唤了他一声。

“执柔。”齐楹按住她的胳膊,“朕还是要道歉,对?你不住。”

“这件事,朕不能叫你插手。”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含在肺腑里,却?迟迟没吐出去。

“朕做事并不磊落。”他低头一笑,“还是这样的事。”

大裕缺钱,也缺人,还在同齐桓内斗,很难腾出手来腹背受敌。

若执柔是齐楹,很难不对?这个筹码动心。

他的笑意有了几?分模糊:“这回不单是身子难堪,是整个人都……”

若说先前几?回,他病中潦倒也就罢了,这一回,是让执柔亲眼目睹着他的算计与筹谋。

他不想瞒她,这样的事也瞒不过。

只是齐楹不曾料到这本?折子写了这样的东西。

执柔看着他,低声问:“陛下是想……”

“朕也不知道。”齐楹的手在袖中紧握,压抑着,不敢在执柔面前露出丝毫端倪。

执柔觉得他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半,脸色太差,于是抬手去摸他的脉。

才发觉他的手臂绷得分外的紧。

关于齐徽和齐楹,执柔了解得并不通透。虽然知道齐徽对?齐楹曾有几?年教养之恩,只是他们二人之间总是淡淡的,不像是情?谊深厚的样子。

齐楹挡了她想要号脉的手,对?她一笑:“朕没事。”

日晷拉长的影子落在窗框上,像是横插在木框上的一把长箭。横亘在眼前、在心头,只觉得如鲠在喉。

他适才穿着中单,此刻终于站起身来。他先是叫了声刘仁,立在外面的小黄门躬着身子进来为他更衣。

执柔仍坐在原地,齐楹仰头由着刘仁替他系纽子,一面说:“叫人送皇后先回去。再叫尚太傅入宫。”

他的声音还是平静的,叫人听不出分毫的波澜与喜怒。

炭盆里的火已经灭了,灰白的灰烬里,偶尔冒出一丝气?若游丝的橙红,没人顾得上添炭,这盆炭火便?彻底沉寂了下来。

执柔看着他的脸色,仍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齐楹烧得脸上泛红,看似带了血色,唇却?是苍白的。

冕旒冠正,衣服算是换完了。金质玉相?的人,看上去轩然霞举,唯独脸上没有表情?,拒人千里之外。

齐楹走出偏殿,又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他还没转过身,一个手炉便?塞进了他手里。

热的,带着她身上的一缕香。

执柔还想说些什么,是叫他当心,还是叫他注意身子,怎么说都显得聒噪絮叨,千言万语翻涌在唇齿边,她张开口却?不知该叮嘱什么。

却?听头顶那人轻笑,他说:“朕都记下了。”

第23章

齐楹走了, 承明宫的偏殿便静了下来。

他原本也是安静的人,可若没?了齐楹,便是将承明宫里最后一点生机也夺走了。

执柔走到窗边, 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双耳瓶里早已干枯的凤凰松。

枯枝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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