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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不择路,却进退不得。

不知何时他才将她松开,她泪眼迷蒙,细细地喘气。

齐楹的领口散开着,脖颈上还残留着她留下的一道细细的抓痕。

虽不重,在他如?瓷般的皮肉上,显得有些刺眼。

“朕唐突了。”齐楹倒是先开口了,他的眼眸便这样半垂着,人却在笑,“但朕心里不觉得后?悔。”

“执柔,可?有件事,朕还是想反悔的。”

齐楹向她靠近,下颌落在她肩膀上:“我们成婚那夜,朕同你说‘死?生祸福,各不相干’,朕反悔了。”

“于情于理,朕不该同你讲这些话。”齐楹的眼睛安静得像是湖水,他拉着执柔的手?,揉在自己的心口,“可?惜情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他坦然说自己对她有情。

这句话,叫执柔湿了眼睛。

齐楹看不见?,不知她在落泪,轻飘飘的话像是雪花落在地上。

“过去许多事,朕做得不好,叫你受了委屈。朕给?你赔这个不是。”

杨木做成的一小樽观音像慈悲地立在桌上,执柔抬起泪眼看向观世音,只觉得他慈悲的眉眼长?得与齐楹有了三分骨像。

齐楹哪里做得不好,执柔其实是想不到的。

他靠着她,像是松枝上落满了雪。

“陛下。”执柔叫了他一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朕说这些,不是为了叫你做什么。”齐楹听出她言语间的晦涩艰难,温声安慰,“只是想叫你知道,朕是对你有情意的。”

“过去,朕心里偶尔会想起你是薛家的女?儿?。今天朕觉得庆幸,也是因为你是薛家的女?儿?。”齐楹的手?指顺着执柔背后?的垂髻向下,捏住她发梢上的丝带,轻轻在指尖缠了两圈。

“齐家的女?儿?,死?生婚配由不得自己、也由不得朕。但你是朕的皇后?,朕愿意护着你。”

齐楹清癯病弱,人苍白得像是一捧将化不化的雪,声音却是暖的,好像能融化一整个春天。

他起身,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茶,端到执柔面前。

“朕以茶代酒,你喝了,便是答应朕了。”

碧色的茶汤上荡开烛火的光,也倒映着齐楹的侧脸。

执柔接过了那杯茶,小口饮尽。

她的脸很烫,弥漫到耳际,亦是滚烫的。

齐楹笑容有些酸涩:“可?惜,国将不国,朕没有金珠宝玉供养你。”

“臣妾不要珠翠金银。”执柔的声音很小,“只要陛下愿意庇佑臣妾,臣妾愿意安安静静和陛下在未央宫里待一辈子。”

一辈子。

齐楹的笑意清浅:“好,那就?一辈子。”

他指尖捏着执柔的下颌,她下颌没什么棱角,甚至还能摸到细细的绒毛,脸上耳朵上却是烫的。

他的指腹停在她唇上,柔软又温热,唇角是翘起的,执柔在笑。

齐楹的笑沉沉的漾开:“朕今日懂了姬宫湦。”

姬宫湦,西周第十二任君主,谥号周幽王。

燃尽烽火,只为博得美人展颜。

他低下头,再去吻她。

水光潋滟,目眩神迷。

二人的影子落在素白的墙上,宛若交颈的飞鸿。

*

更漏将阑,齐楹拉着执柔的手?走?到了书桌之前。

“赐婚的这道折子,还得请你替朕来写。”齐楹将毛笔取下来交给?她,从一旁拿起松枝墨,“朕替你研磨。”

“尉迟明?德,祖茂冠冕……”

这道圣谕,齐楹说得很慢,说几个字便要停下来思考。

按理说这样的奏折是大?可?以交给?奉常们来写的,齐楹到底还是选择了亲自口述。

写完最后?一笔,齐楹将玉玺拿起来,放进了执柔手?里:“盖印吧。”

这玉玺沉甸甸的,光辉璀璨,执柔有些怯,齐楹的两只手?握住她的手?:“别怕,这玩意说到底和泥胎木塑的佛祖没区别。你只管用,不必怯,更不要畏。”

齐楹上朝时穿的朝服正?端端正?正?地挂在楠木大?架上,上头的金龙盘旋在祥云与十二章纹之间。

“你是朕的皇后?。”齐楹疏淡的影子和执柔纤细的影子重合到了一起,他笑中带了三分正?色,“只要朕在位一天,这天底下能用它的人,除了朕,便是你。”

第26章

自那一日起, 又是六七日未曾见到齐楹。

日子一天天地冷下来,立冬那天,宫里照例赐了几道?菜, 不管外头几番风起云涌,未央宫的日子平淡得近乎有些寡淡。

立冬后一天, 执柔正坐在回廊处发呆,郑秦便一溜烟地跑进来, 先?是对着执柔纳了个福:“薛二爷进宫来了。”

薛则朴。

这?名字已经好久没听见了,上一回他进宫, 还是在同齐楹置气, 那一日言之凿凿地质问执柔:到底拿自己当作什么身份。

说来也怪, 不论是谁,总是喜欢拿这?个问题质问她。

好像她只能有两个身份, 要么是齐家妇、要么是薛氏女, 唯独不能是她自己。

“他如今在哪呢?”执柔问郑秦。

“去承明宫见陛下了。”郑秦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 “听说是佩剑来的, 两个侍卫被拦在了丹墀下头。”

“大司马如今在栎阳大营, 一时三刻回不来,娘娘要不要去瞧瞧?”

*

承明宫何尝有过这?般剑拔弩张的时候。

丹墀上的内宫卫每个都把手按在佩刀上,拔与不拔全在一念之?间。

有几个小?黄门站在丹墀下,浑身上下抖得厉害。

将冷不冷的天气, 空气中?凝结着肃杀与冷冽。

才走到徽华门,两个新来的内宫卫想?要拦她:“什么人??”

还不等却玉开口,就另有个侍卫踹了他一脚:“睁大你?的狗眼?, 这?是皇后娘娘。”

侍卫让开了一条路,执柔走上丹墀。

九重?汉白玉石阶高耸巍峨, 愈往上走,便觉得风声贯耳,衣冠猎猎。

正殿门口站着一个人?,剑眉英目,腰间佩着一把短刀。

大裕的人?臣大都随着时节穿戴,春青、夏朱、秋白、冬黑。此人?亦穿着一水儿的玄色官服,一节告缘领袖的中?衣从领口露出来。

是方懿和。

上回见他时,他还是镣铐加身,如今看样子已经重?新回了廷尉司。

从他的官服上看,约么是已经擢升为廷尉,位列公卿了。

“娘娘。”他对着执柔拱手。

猜得出执柔的来意,他的面?容冷峻刚正:“臣不能让娘娘进去。”

齐楹坐在桌前,面?前掀开了三四本奏折。

“从川陕的空饷,再到京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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