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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比过去好些了, 你宽心。”
身子好转是一回?事,可他受过的苦楚何尝比过去少半分。
不?过是有着一个希望吊在前头, 盼着能早一天熬过去, 好能不?白受这些辛苦周折。
齐桓送来了不?少女使,有粗使的也有能近身的, 自然也有容色佼佼者。
齐楹不?去管这些, 一律都留在院子里。
长安的消息比过去传来得更多了些, 齐楹出门的次数也比过去更多。
有一回?他回?来时,已经过了午夜,阿芙蓉发?作时他正在和人说话?,他硬是咬牙忍着, 提前离席。待他坐车回?来时,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执柔抱着他,眼?泪簇簇地落。
他在喘息的间隙, 还不?忘安抚她:“不?是什么要紧事。”
一滴汗流下来,像是眼?泪一般, 执柔咬着唇用银针扎他脸上的几处穴位,那些淤滞的经络便是在这样的时候才?最容易被疏通。
这样的事几乎每日都要重现一次,齐楹咬着齿关,不?肯溢出一声,唯独喉咙处的闷哼声透露出几分他难以遏制的痛楚。
收了针,齐楹虚弱地靠在执柔怀里。
他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手臂都抬不?起来。
“有时候,当?真是对这副身子厌弃到了极处。”他说,“甚至有时觉得,依着太医说的,只活到二十岁也没什么不?好的。左不?过千千万万的日子都像是一天一样过去,多些少些也没什么分别。”
他这么说着,执柔的眼?圈便又红了。
齐楹听她小?声吸鼻子,又改口:“可若想到有你舍不?得我?,前头便是悬崖峭壁,我?也得搏一搏。”说完这句,他笑了一下:“多少回?,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阎罗殿前,我?心里只想着要对判官说一声,我?们家有个小?姑娘,人是个娇气的,难过了便会哭,我?舍不?得见她掉泪,想再讨两年阳寿来陪她。”
他是开玩笑说的,执柔听了抿了抿唇:“那他答应你了?”
“现在看来,约么是答应了。”
执柔搂着他的肩膀,端了水来给他喝下。
“若一直这样,怎么办?”她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若齐楹一辈子都摆脱不?掉这东西该如何,阿芙蓉本就是外域的药,传到长安的日子太短,且仅仅只是在小?范围用药,没有记载,更没有根治的方?法,除了硬挺着熬过去之外,始终没有合适的方?法。
若是齐楹没熬过去……她不?敢去设想。
“那么就劳烦你,给我?开副药。”齐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好好送我?一程,也不?枉咱们相识这一场。”
他素来是甜言蜜语不?离口的人,这件事上却又坦诚得不?加半分遮掩。
“只是我?这心里,还有很多没做完的事。”齐楹眼?底有笑,“不?会轻易舍得去死的。”
风流入眼?,却又满地阒静。
*
益州这几日不?太平,执柔出门买东西时听了一耳朵,说是益州城西面,有个小?山包塌了下去,如今已经叫人圈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
自从西跨院的守卫撤掉之后,执柔有许久都没见过应峰了。
再见时他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
“应清还好吗?”执柔问。
应峰点?头又好头:“身子是好的,只是人……还是那样。”
他叹了口气:“整日里和别人厮混在一处,我?真不?敢想若是有一天袁二郎回?来,见到这等情形,是不?是会气得当?场写休书。”
“听说西边的地又塌了?”执柔问。
“有这回?事。官府说是地下水的缘故,可当?真是放屁,”他切齿道,“是矿塌了。那个矿几个月前才?塌过,如今又塌,可偏偏又不?肯关了了事。”
“有人伤亡吗?”
“死了九个。”应峰道,“也真是邪门了,上回?就是死了九个,这回?也是九个……”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执柔微微吸了一口气。
这是先帝在时便定下的标准,但凡开采时有了工人殒命,少于九个便由地方?官府查办,多于九个,就要上报给州郡的衙门。
“袁二郎……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执柔突然问他。
“也有几个月了。”应峰说,“上回?矿塌之后,他派人捎来口信,说矿上没人干活,要顶上几天。再然后就……”他猛地顿住了,狭长的凤目睁得老大,“你……”
他明显心乱了,有些事越想越慌,越琢磨越觉得离谱。
“他……他……”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他,却都没能继续说下去。
“我?回?头替你在汝宁王面前说一嘴。”执柔低声说,“你先别急。”
那日晚饭后,执柔把这件事说给了齐楹听。
“这座矿是私开的,无论如何都不?敢报给州郡。”执柔说,“开矿的人显然是料想到了这一重,必然和官府衙门有私下往来。”
“这儿可是益州啊。”齐楹缓缓道。
既然齐桓做了天子,益州便是天子脚下,哪怕近在咫尺的地方?都出了这样的事,再往远处看、往深处想,不?知道有多少腌臢事藏在这静水下面。
“应峰的妹妹,我?之前见过好几次。”这些话?执柔说得很慢,“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先前她整日里哭,差点?没了一条命,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寡妇,因为自己丈夫下落不?明,连报偿都拿不?到分毫。”
“你知不?知道民间,有个说法叫‘嫁死’?”齐楹突然问。
执柔摇头:“不?曾。”
这词从字面上看,并不?难理解。顾名思义,是准备嫁给死人的意思。
那些常年劳作于矿场上的人,行走于刀尖上,很难有女人愿意嫁。但很多时候,若这群人命丧泉下,家属又能得到丰厚的报偿。久而久之,很多人把女儿嫁给他们,暂时组成?家庭,为的就是日后能靠这些人的赔命钱赚一笔。
齐楹把这个词的释义给她讲完,缓缓说:“这样的事,虽然你情我?愿,只是说到底,一个穷字当?头罢了。”国富则民丰,挣扎在困厄生?死间的人,处处都是陷阱,步步都是灾祸。
“我?不?是在说应清,我?只是替他们不?值。”齐楹为这件事简要做结。
执柔拉着齐楹的手:“我?晓得说这样的话?是会叫你为难的。可微明,我?仍想问问你,能不?能有法子帮帮他们。”
“这一切,你说是为了我?。我?心里高兴,又不?希望仅仅如此。”她用两只手裹着齐楹的手,握得紧紧的,“都说佛陀慈悲,我?求你,别只渡我?,也渡一渡众生?吧。”
齐楹蓦地笑了:“别这么说。”他顿了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