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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那几人紧随其后很快也消失在?了?路的尽头。马车自那巷子口路过,执柔透过帘子看?去,只见一个人高举着一把刀,狠狠向季则昌后心处刺入。

离得远,听不见冷刃洞穿皮肉时令人牙酸的声?音。

血若红花,忠臣的血溅出三尺远。

执柔定?定?地?看?着,手指在?袖中?狠狠握成拳。

“回府。”她低声?说。

那一路,她满脑子都是季则昌酣畅的笑容,彼时他举着茶杯,对着她说“个人的性?命太轻太轻”,不知那一刻,他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她只在?一瞬间顿悟,有些路每向前一步,都要踩着血和白骨来走。

没有退路,落子无?悔。

季则昌说“愿大裕山河万里”时,大概已经料定?了?今天。

她将头靠在?车壁上,心里又想?起齐楹。

如今,最难过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第69章

车辚辚, 马萧萧。

无数英豪埋骨他乡。

执柔回了宅子,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执柔在院子里略站了站,只觉得空气中还依稀弥漫着血腥味。

这?样直直白白取人性命的事, 看了一次便像是被梦魇住了了一般,画面总会反反复复地重现在眼前。执柔走进房间里, 找了个八仙榻坐着,喝了两杯茶才觉得心静下来。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 外头才传话来,说齐楹回来了。

此刻外头零零星星地飘着雨点, 落在地上?就看不见了, 沾在人的鬓角衣袖间。灯火将斜飞的雨丝打得朦朦胧胧。

执柔起身走到门口?, 没先见到齐楹的人,便听见元享的声?音。

他手里拿着马鞭, 劈头盖脸地训斥今日为?她套车出去的车夫。

“元享。”执柔叫他, “是我让他去的,你别怪他。”

听她说话, 元享对着她笑了一下:“是。”

回身又踹了车夫一脚:“下回再惊着王妃娘娘, 让你提头来见。”

那车夫忙不迭地走了, 元享才上?前来,执柔往他身后望:“微明呢?”

“主子去沐盥了,一会儿就来。”

才掌灯,现在就沐盥……

见她眼中有忧色, 元享怕她多想:“今日见血了,主子怕冲撞了娘娘。”

“见血?”执柔低低重复。

“是。”元享小声?答,“季先生?死了, 总得有人要偿命。”说完了他又觉得失言:“娘娘别怕,这?都……”

执柔摇头:“没事的, 我知?道了。”

奴才们正次第将府宅里的风灯点燃,四周亮堂堂的,人脸都被染上?一层暖软的橙黄。

“微明可受伤了?”执柔又问。

“没有。”元享的声?音也低,像是怕人听见,“齐桓去了鸣山舍。”

三言两语间,执柔渐渐串联出了全局。

昨夜必然是齐楹的人探听出了什么风声?,才紧着叫齐楹过去。只是等?齐楹到了鸣山舍,坐在屋子里的人不是季则昌,而是齐桓。

另一边,季则昌知?道齐桓在,必然不敢再入内,最终命丧街头。

他们兄弟二人终是有了短兵相?接的时候,虽然没有彻底撕破脸,许多事却也心知?肚明起来。

“王妃不要担心,就算有了这?回,齐桓也不敢如何。”元享说得平静,“主子不是任由他捏圆捏扁的。”

齐桓对齐楹有忌惮,哪怕他如今在益州登基做了主君,也不能明着对着齐楹下手。

她如何不知?他的本事,从?长安到益州,齐楹总是能把一切都顾及得很好。

只是流血和死人这?样的事,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难逃情义二字。

何况是始终只为?他一人效忠的季则昌。

以命相?酬。

齐楹此人,世人都说他薄情,执柔却知?道,他最是重情重义不过。

垂花门外响起脚步声?,执柔循声?望去,垂花门上?的灯笼照得人影幢幢,齐楹立在门口?,领子敞开着,头发还没干透,半干不干地披在身上?。这?样的秋日里,光在院子里站着都冒着寒意。

那双深色的眼睛倒映着一点烛光,星星点点的。

无尽灯火深处,他像是飘飘荡荡许久才回来的远行客。

他的缎头靴踩着沙沙的落叶,一步一步地走来,一直走到廊下,他抬手摘掉了她发上?的一片黄叶。何时掉在上?面的,她竟都不知?道。齐楹摊开掌心来给她看:“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

他笑:“倒不知?何日能与我们执柔共白首。”

执柔去拉他的手,果真冷得像是一块冰。

她有千言万语想说,等?真到了嘴边,只剩一句:“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厨房里的菜都还在灶火上?煨着,要吃什么都是有的。

齐楹抬步向房中走:“你吃过了吗?”

执柔摇头:“没。”

齐楹率先掀了帘子,让她先进去:“你想吃什么,我随你吃。”

执柔叫了份咸笋蒸鹅、水晶冬瓜饺、丝瓜蒸黄鱼和光明虾炙。

几个碟子摆在桌上?,额外再上?了一道汤。齐楹吃了两只冬瓜饺便停下来。

倒是茶又喝了两三杯。

他头发没干,执柔叫人来给炭盆填炭火,细密的火星子一颗颗地爆开来,这?顿饭到底吃得食不知?味。执柔知?道他心里难过,却又深觉言语苍白,无法弥补万一。待女使们将盘子都撤下去,她才想着要同他说点什么。

“今日……”她才开了头,又顿了顿,觉得这?样的话怎么说都不得宜。

“明日天?气好,带你出去走走?”他微微弯唇,“做两只风筝拿出去放,当是散心。”

他不想提白天?的事。

没料理好自己的情绪,他便喜欢将心事藏着。

执柔点头:“好。”

于是齐楹叫来元享,嘱咐了两句,片刻后,元享拿了些颜料水粉、白绢纱线来。

“喜欢什么,咱们自己画。”他在桌前摊开白绢,找了炭笔出来给执柔,“我不擅长这?些,还得仰赖着你来动手。”

他不会作画,连写字都是近来慢慢在学的。执柔握着炭笔,齐楹走到她背后,环住了她的腰:“你喜欢什么就画什么。”

执柔咬着唇,拿炭笔打了个稿。是一尾金光璀璨的鲤鱼。

“虽惭锦鲤成穿额,忝获骊龙不寐珠。”齐楹笑说,“《列仙传》里说,鲤鱼是仙人的坐骑,能驮着人成仙去的,可见是好意头。”

颜料都是现成的,执柔蘸着颜料来上?色,不知?不觉就用去了近一个时辰。

先前齐楹的那把旧琴被他寻了出来,之前为?了给应清修琴,已经?将琴轸拆去补给了应清的那一把。如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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