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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能太由?着性子。”
一通夹枪带棒,听得徐太后心里也不大痛快,却也只好强按捺下来。
*
问?斩犯人的?事,向来也是留不到年?后的?。
益州的?雪停了?两日,只因天气冷,依然没有化尽。
街上的?主?路上,积雪已经被人扫去,而余下擢发难数的?小路上,残雪已经被冻成了?厚厚的?硬壳,嶙峋的?枝桠土砾在其中若隐若现,一派隆冬萧索的?气象。
高?慕依然穿着不可蔽体?的?单薄囚服,上头已经被新旧血痕染成暗红,几乎辨认不出原本的?颜色。手上、脚上都带着锁枷,每走一步,身上生了?锈的?锁链便当啷作响。
车裂之刑勒令全城百姓观斩。
他?双目平静,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在冰天雪地里。
回想起自己的?这一生,高?慕竟不知自己这许多年?来到底为什么活着。
只记得千百次,他?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刀,刺向那?些面露恐惧的?面孔。
有所谓的?好人,自然也有坏人。忠奸正邪往往只在一念之间,高?慕很少去想自己的?刀下亡魂是善是恶。因为善恶并不是黑白两面,他?只需要杀人,不需要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人群里有个?孩子对着他?大声道:“你这十恶不赦的?混蛋,杀了?你才是真的?大快人心。”
此言一出,人群中不乏有附和之声。
高?慕抬起头缓缓看去,说话的?正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和他?当时一般年?岁。
那?一刻,高?慕突然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因为夺取别人的?性命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笑了?一下:“有人教你是非对错,你比我幸运。只希望全天下的?年?轻人都能如你一样,心中有自己的?道义?。”
他?已经许久没开口了?,说出口的?声音嘶哑得很厉害,被风一吹几乎听不见。
不知这句话有多少落入那?个?少年?的?耳中,他?明显愣了?一下。
刑场前,刀斧手给他?端来一碗椒柏酒。
高?慕一口喝完,辛辣从喉咙一直弥漫到四肢百骸。
摧枯拉朽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吹动着他?破旧的?囚衣。
准备行?刑地战马不安地刨动着前蹄,打了?一个?响鼻。
高?慕望向周围的?人群,蓦地在一处停下了?视线。
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半新不旧的?粗布衣,含泪望着他?。
二人视线碰撞在一起,便再也舍不得分开。
最后高?慕对着她做出一个?唇形。
别看。
怕她害怕,也想给自己留一分可悲的?体?面。
阳陵翁主?泪如泉涌。
行?刑时间已到,刀斧手将麻绳套在高?慕的?四肢与?颈下。他?艰难地仰起头,继续望向阳陵翁主?的?方向。
他?笑了?一下,继续无声地对她说:
走啊。
高?慕不年?轻了?,单从外貌上也能分辨出,他?早已不是气血方刚的?年?纪。
他?的?眼睛像是永远没有波澜的?湖水,压抑中带着死气沉沉。
这一笑,眼角的?纹路依稀可见,却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清澈又干净的?赤诚。
于是阳陵翁主?转过?身,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外走。
一声响亮的?马鞭声自背后响起,马蹄踏起滚滚黄尘。
喝彩的?叫好声,一声高?过?一声,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
古今兴亡,朝代林立。
太多的?人还没明白自己该如何活着,就已经死了?。
不论王朝的?疆域版图将会扩张到哪里,总有人饥困交加,死在没有光明的?长夜里。
错的?究竟是谁,阳陵翁主?始终没有想明白。
第77章
执柔推开窗, 空山新雨,满目苍翠。
正?面对着的是一座青山,烟霭缭绕在半山中, 云遮雾绕。
站在这栋木质小楼的第二层,她静静望向空山良久。
看管这座院子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 姓何。她不知道执柔的身份,人朴实又勤快。
“这座院子空了半年了, 我没见过?买院子的主家?。”她的头发梳拢在脑后,“家?里面的东西都是?现成的, 夫人住着就是?了。咱们江陵安稳富庶, 战乱也波及不到这里。”
江陵。
执柔做梦都没有想到, 自己竟还能?有回到江陵的那一天。
这里离她旧日的将军府还有一段距离,站在窗前极目远眺, 能?看见将军府的一片檐角。
自母亲亡故后, 将军府就已经散了,几家?叔伯瓜分了家?里的房屋土地, 不知如今变卖给了何人。她怀念的人皆已亡故, 能?站在故乡的土地上, 已足以疗愈她十年来的思乡之?情。
若算下时辰,这个宅子是?齐楹到益州后不久才买的。
那时他们南北相隔,不知什么年岁才能?相见。而那个男人依旧执意买下一处她故乡的宅子,为的也是?早在长安时, 向她许下的承诺。
他缠绵于病榻间,心思仍只在她身上。
他说早晚要送她到江陵去,还说以后老了就在江陵生活。
执柔仰着头, 细细端详着这套宅院,房间不大, 有宽阔的院子,可?以种点花草。
太平缸是?前朝的旧样式,泛起一丝细微的铜绿。
江陵的冬天并不算冷,只是?雨水多。围着一个围领坐在檐下,不论是?烹茶还是?煮酒,总归是?惬意的。
他什么都记得。
不单记得,还总想着做到尽善尽美。
他把她留在这,只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而齐楹要面对的,是?更为残酷的人间。
又过?了一个月,执柔得到了王含章的死讯。
宫里喜欢遮掩,对外?只说是?暴病而亡。
那时的执柔正?站在西窗下临字,听到消息时手?腕悬得太久,滴下两滴墨在纸上。
她一直觉得,王含章便是?另一个她自己。
她们曾同?样挣扎在高墙青瓦之?间。
闻听她的死讯,执柔也叫人买了香烛纸钱来烧。
齐楹没有送信过?来,为的也是?保护她。
执柔不刻意去问?他的去向,也不会推测未来要怎样活下去。
开春后的一天,她独自上街去买了些脂粉回来。她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太久没有认真梳妆过?了。
走到院子门口,灯笼好像比以往要更亮堂些。
院子里安静得没有声音,以往总能?看见何婆婆坐在院子里做些针线活。
房中点着灯,一个人影落在窗户纸上。
执柔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