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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一片朦胧。

枕头微微凹陷着,被子掀开了一角,这一切都还维持着那男人刚走时的样子。

她的手?轻轻贴在枕头上,已经冷透了,显然齐楹已经走了很久。

若不是?婚书?还留在桌上,执柔怕是?要觉得这一切,只是?一场空留遗憾的梦。

她起身,披着衣服下了地。

书?桌上,她为他求的符已经不见了。

余下一对东珠做的耳环。

精致璀璨,在熹微的晨光下,光润明亮。

在她临字的纸下,齐楹留了一首诗。

是?他与她长厢厮守的心愿。

脉脉花疏天淡,

云来去、数枝雪。

惟有两行低雁,

知人倚、画楼月。

第78章

执柔在榻上略躺了躺, 到底是睡不?实了,索性换了衣服走出了门。

何婆婆已经在张罗做早饭了,东侧石砖垒砌的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

执柔的菜都是单独做好的, 何婆婆自己会在厨房里另吃。

见她?收拾停当出了门,何婆婆拿围裙来擦手:“夫人……”

她?面?前放着?一个?装菜的盆子, 看样?子正在洗菜。

何婆婆看执柔的目光已经变了。自昨夜齐楹来过后,她?便把执柔当作哪个?官宦人家养在外?头、见不?得光的外?室。

毕竟她?从没见过这么有权势的男人, 院子外?面?明里暗里都是护卫他的人。

执柔生得精致漂亮,说起话来轻声慢语, 的确是那些男人喜欢的样?子。何婆婆已经在心中下了定论, 昨夜那男人家里一定有位不?好相与的主母, 他怕自己喜欢的女郎受委屈,才在这里金屋藏娇。只?可惜, 男人也像是个?惧内的主, 这么几个?月只?来过这一回,天?不?亮还就走了。

对着?执柔, 她?既觉得同情, 又觉得怜悯。

又忍不?住站在父母的角度去揣测, 这个?女郎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可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别?人这般私奔。

“还不?饿,晚些吃吧。”执柔笑,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他……是几时走的?”

何婆婆知道她?说的是谁:“天?还不?亮就走了,最多三更刚过。”

那时街上肯定冷清得厉害, 他独自出门,只?怕四野都还黑着?。

跨过这间院子的门槛, 外?头是那条窄窄的、容不?下马车的巷子。

他走过这条巷子时,可会抬起头,看一看月亮。

今日想得比以?往多,执柔知道这样?不?大好。何婆婆眼中有疑惑,却也不?敢当面?来问,执柔也继续装聋作哑。

这一日,执柔有着?旁的安排。

吃过早饭后,她?披着?氅子出了门。

绕过喧闹的前街,迎着?酒肆与茶楼的招徕声,她?没有过多停留。

此行?的终点是一间简陋的民房,她?敲过两遍门。

门从里面?被人拉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睁着?昏花的眼睛问:“你是谁啊?”

“刘伯,是我。”她?才开口眼睛就红了。

那个?叫刘伯的老头愣在原地,踟蹰良久终于喊了一声:“是……是大小姐?”

执柔拿鼻子吸气,轻轻点头。

刘伯老泪纵横,忙迎她?进门:“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有再见到大小姐的一天?。”

这位是早年间将军府里的管家,她?母亲临终前知道自己一旦与世长辞,偌大的家业无论如何都是执柔一个?孤女攥不?住的。所以?她?秘密将几处田庄铺子的地契交给了刘伯,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金银,古玩字画也全部典当了干净,说是为了给她?日后留个?依傍,也是为了不?时之需。

因此最后被叔伯们瓜分的,只?有住着?的房子和?几亩薄田。

刘伯一面?擦泪,一面?将一个?木匣捧出:“这些都是夫人留下的,这么多年一直收在这里,还请大小姐查点一下数目。”说完这句,他的背都更直了几分,好像这些年来始终坚守的事,终于有了结果。

他住在这间破旧的民房里,四角漏风。却日日夜夜揣着?这一笔巨款,执柔将盒子打?开,取出一锭金子塞给他,刘伯无论如何都不?肯收:“这些年,老朽日夜悬心,生怕自己没完成夫人的嘱托先?一步撒手人寰。能将这些东西全头全尾地交到大小姐手里,老朽已经老怀安慰。”

看着?眼前出落亭亭的执柔,他的声音愈发哽咽:“若夫人能知道小姐如今过得好,便是在地下也能瞑目了。若我有朝一日,到了九泉之下,也算是能给夫人一个?安慰了。”

执柔的身份微妙,刘伯深知此事,只?一口一个?大小姐的称呼她?。

临别?时,刘伯还像小时候那样?称呼她?:“大小姐,日子再难过,也记得好好吃饭,天?冷多加衣服。”

这般殷切的叮咛,已经太久没有听?过了。执柔红着?眼点头,趁其不?备时到底将那一锭金子藏在了灶台旁边。

出了门,迎风一路走到巷子尽头时回头看,他仍佝偻着?身子,如秋叶般瑟瑟地站在原地。

盒子里的东西,执柔把铺子和?田庄一并都卖了折成现银,加上母亲留给她?的银票,前前后后凑了近百万两白银。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将银票夹了进去。院子周边有不?少齐楹的人,执柔找了个?眼熟的,托他将东西送到益州去。

于银钱上,齐楹从不?曾对她?有所短缺。

只?是她?也知道,他用钱的地方?很多。

昨夜入睡前,他们躺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我在益州开了间太平庄。”他道,“教女人识字,还有织布纺纱之类的技能。我想着?,能有越来越多的女人,不?仰赖男人过活。”

执柔轻轻嗯了一声:“因为王含章吗?”

齐楹摇头:“是因为你。”

“执柔,人活着?,是一件何其不?容易的事情。”他的手攥着?她?的手腕,又缓缓松开,“就连我自己,过去也总是轻易被打?倒。往后,我还想办两间学社,能让学有所教。”

现下是战乱,这样?的事并不?容易办成,齐楹搂着?她?的腰,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只?有早一天?结束战乱,百姓才真的能安居乐业。”

比起那些雄心壮志,齐楹的眼里看见的不?仅仅是楼台高筑。

而此刻,执柔的心愿也很简单,她?只?想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再帮一帮他。

*

三月初五。

齐桓为齐楹赏赐九锡。

所谓九锡,前秦时称作九赐,指的是九种礼器。

包括朱户、纳陛、虎贲、鈇钺、弓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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