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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扶正呢,寝殿的门呼啦一声开了,那一位瘟神般的人?物应声而出,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凉薄。“朕要回潜邸。”
“陛下……”赵喜哭丧着脸,连呵欠都没力气打了。
祁渊睨他一眼,道了一句朕也困着呢。
这……这倒是。赵喜承认,他好歹轮值的时候能睡好,可这一位也不知是怎么着,自?从当上了帝王,就没一日睡好觉的时候。为此,他还特?意向潜邸的奴才打听过,据说在潜邸时也没这个毛病。
“不用你陪着了。”祁渊不耐道:“叫高?酿来。”
赵喜感恩戴德。
高?酿是习惯昼伏夜出的人?,果然一路更加精神些。待入了潜邸,这的奴才早已准备好了接驾。
“去梧桐院,看看那里从前用的什?么香。还有被子枕头,都用的什?么料子。”祁渊记得,他从前在梧桐院的时候睡得最好。
“陛下……”
“朕就在花房,有事会叫你的。”祁渊打断了他的话,抬步往花房走去。
虽是冬日,但花房里却依然暖意扑面。又因特?意关?照过,所以从前的陈设一点?未改,那棵地栽月季也一如既往地绿意盎然。
祁渊坐在茶桌对面的藤椅里,亲手操起?铜剪,慢慢将斜逸旁出的枝丫去除。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帝王,此刻的神色却如孩童般认真。
“当帝王,其实也挺没趣的。”祁渊将修剪下来的枝丫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旁,嘴唇轻轻抿起?。
“儿臣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麒麟宫这么大,原来国事这样多。”
“最要紧的是,如今儿臣做事,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了。那些吃着俸禄的朝臣们,只会说陛下圣明,陛下高?见。朕每日看见的,都是他们谄媚的笑脸,可朕想?听的是其实是他们的心里话,不是阿谀,也不是奉承。”
祁渊唇畔的笑容很是苦涩。
“有时候,儿臣也很后悔,当初是不是对几位兄长下手太狠了些。如今这些手足同胞,也尽是自?己的狭隘心思,全然不会顾及江山社稷。”
“也是。这江山,毕竟是儿臣一个人?的江山了,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祁渊捻动月季下的一抹土,指腹上传来潮湿黏腻的触感。
“高?处不胜寒啊。”他慨叹着,稍一用力,手中的泥土被捻动成渣。“如今儿臣才明白这五个字的含义。”
而到此刻,他竟也有几分?理解自?己的父皇了。他担不得这样大的担子,又舍不得这般荣华富贵,所以便将心思全都放在了长生之?术上。
“若是您在该多好啊。”祁渊的眼圈渐渐红了。“您要是在,儿臣就不会这么孤单了。儿臣不想?穿这冰冷的龙袍,想?穿您亲手做的衣裳。儿臣也不愿意吃什?么山珍海味,御厨房的菜,没有一道比得上您亲手熬制的羹汤。”
祁渊还记得母妃熬汤的场景。
烹制膳食,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每日要换着花样的去做,菜蔬从不相同。一根根洗净,切丝,雕花……调味,浅尝,看住火候,熬足时辰……
足够的爱,才能支撑一个人?日复一日在灶火前打转。
皇朝富贵泼天,可与百姓的天伦之?乐相比,却也真的说不出是哪个更让人?心向往。
“扰您安睡了。”祁渊慢慢放下心头的妄念,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窗外,能瞧见玉树般的颀长身躯影影绰绰而动,似要走出门来。可很快,花房内的身影忽然脚步停滞,似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是……”祁渊不记得自?己在桌案上放过一本书?。
这本书?的书?页有些破旧,翻折的痕迹又极重,封皮上写着《茶经》二字。
“这是……”他又重复了一遍,但这次他的语气显然十分?欢喜。他想?起?来了,这本书?是自?己进入御书?房读书?后,在一次课业考教?中拔了头筹而得到的奖励。
前朝路夫子所著的《茶经》。
“怎么会在这?不应该随着母后的东西一道丢了吗?”他眼底闪过欣然,双手将此书?捡起?,从后迅速向前沙沙翻了几遍。
待到最后一遍时,他清隽矜贵的眉毛忽然一紧。
这《茶经》中竟夹着一张信。大约是因为这封信的颜色与书?的颜色太过相近,夹得又比较紧,故而很难被发现。
他双指拎出信笺,但见上面写着一行略显粗陋的大字。
祁渊吾儿亲启。
不像是母后的笔迹。母后虽为宫女,少时却由祖母教?过写字。他记得她的一手小字,工整而秀丽。
可此刻顾不得这么多,他先?是手忙乱地拆开暗黄信封,待瞧见里面却有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他心头狂喜,赶紧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那张纸慢慢捻出来,顺着折痕打开,摊在眼前。
纸张是宫中人?人?可用的玄黄纸,上面的字迹与封皮上一般丑陋。
可纵然如此,他还是在目光触及第?一行的时候,就心思重重地坐了下来。
“母妃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有两个。一个是没能让你的外祖母多活些时日。”
“第?二,就是看不到渊儿你未来的模样了。但母妃心中明白,我的渊儿定能成为最出众的皇子,恩泽万民。”
“好孩子,若真有那一日,你也不必将母妃的过往全然抹去,替我立什?么万世美名。因为,母妃这辈子做的事全都出自?本心,没有半点?见不得人?的地方?。”
“自?然,你也不该沉湎于对母妃的悼念。一则是因为大祁疆土之?上,有的是需要你建功立业的地方?。二则是因为母妃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期待着你的所有功绩。”
“三?则……好渊儿,你要记得,将来,总会有人?像母妃一样爱你。望你珍视身边这样的人?,切莫辜负,切莫辜负。”
“母妃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
“总会有人?像母妃一样爱你……”
嘶。祁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来人?,来人?!潜邸的旧奴呢,都给朕滚出来!”他将手中的纸张狠狠捏成一团,眉眼生出腾腾的杀气。
听得动静不好,一直候在不远处的管事们赶紧鱼贯而入,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谁进过花房,这本书?哪里来的?”祁渊的喉间有带着哽噎的怒火,身上萦绕着的那种陌生而浓烈的香气更让人?心悸。
“回陛下的话,这里一直是奴才打理着。”一张让祁渊十分?面熟的脸答道。“这本书?奴才也的确见过,是有一回王妃……不,是庶人?李氏进了这间花房。她走之?后,奴才就见到了这本书?。因当时她还是王妃,所以奴才不敢擅动,这本书?就一直放在了这。”
“朕就知道是她!”祁渊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