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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栗着,指尖伸向了盒子中的匕首和荷包。
拿起的瞬间,她好像也?拿起了自己潮湿沉重的五年。
她闭上眼睛,将?它们掷到地?上。
匕首摔在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瞬息过后?,响声终于结束,一切尘埃落定。
她发了会儿愣,将?信纸小心叠好,又找到那个?装了胎发的荷包,将?它们好生?放进了木盒。
她紧紧抱着木盒,像抱住了一部分的自己。
眼泪汹涌地?落,她心中那片海却一片宁静。
她想?。
程荀,别辜负自己。
别辜负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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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寒露重,遥远的天际边透出淡青色,轻烟薄雾里,新?的一天开始了。
晏决明照例走到程荀院外,却见丫鬟端着一个?托盘,神色无?措。
“怎么了?”他边走边问道。
见晏决明问她,小丫鬟脸上有些紧张,却又松了口气,轻声道:“爷,这是落在姑娘房里的东西,姑娘还未醒,我?不知该如何处置。”
说?话的功夫,晏决明已经走到丫鬟跟前。方才?离得远看不清,现在走近了,他扫了眼托盘,神情却凝固了。
“……这是,落在哪儿的?”
他停顿许久,声音喑哑迟疑地?问。
小丫鬟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乖乖回答。
“是在屋里地?上捡到的。”
面前又是长久的沉默,小丫鬟小心翼翼抬起头,却见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脸上撑着似喜似悲的神情,眼底甚至还有些湿润的水痕。
小丫鬟连忙低下头,疑心自己没睡醒。
这古怪的氛围令她有些抓心挠肺。
可她手里抬的,不就是一把破匕首、一个?旧荷包吗?
半晌后?,她才?听?见他恢复了平静的声音。
“给我?吧。”
小丫鬟将?东西拿给晏决明,好奇地?悄悄抬眸,却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小丫鬟不知道的是,晏决明藏在宽袍大袖下的双手,紧紧握着那那两样旧物,指节发白、青筋尽显。
他强装镇定,正要开口吩咐她照顾好程荀,眼前,厢房的门却被人拉开了。
他看过去,却见程荀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对他轻轻笑了一下。
那瞬间,一缕初阳穿透云层、破开浓雾,直直落到程荀脸上。
跃动的金光在她白净清瘦的脸上流动,连微颤的长睫都?在闪着光。
而那双无?数次入他梦中的眼睛,再也?不是泣血流泪、饱受煎熬的痛苦模样。
它清冽干净得如同二人初见那个?上元夜。
他听?见她含笑的声音。
“你来了。”
鼻尖涌起酸意,他努力?克制翻涌的情绪,只微微露出个?笑。
他在心中说?。
“阿荀,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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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晏决明清晰地?感知到,程荀变了。
那层笼罩在她身上的灰色薄雾淡去了,她站在光下,一如从前在四台山那般,自在、适逸。
晏决明看得出来,在某些与人交往的时刻,当她接收到过于亲昵的试探,还是会下意识竖起防备,像炸毛的猫,警惕地?退回自己的领地?。
可下一秒,她又会硬着头皮,逼自己坦然接受对方的善意,哪怕神情都?僵硬了,也?微笑着回应。
晏决明心知,这是她重新?打开自己,接纳世界的努力?,这是唯有她自己能够做到的事。
故而,哪怕他就站在一旁,哪怕他对一切心知肚明,他也?并未做出所谓“帮助”的举动。
他知道,程荀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坚韧、勇敢的璀璨的心。
胡家的案子还未办完,孟忻忙完扬州的事务,还要带着诸多证据赶往京城,呈给皇帝,做最后?的裁断。
时间紧急,认亲宴在晏决明回来的第三日便摆起来了。
所谓认亲宴,说?是宴席,但在程荀的请求下,也?不过是她在二老?面前磕头、奉茶、认亲,再请来孟绍文?和王伯元,一行人在孟府吃顿饭而已。至于她的名字上族谱之?事,还要待回到京城孟家再办。
认亲后?,程荀便改了口,叫二人“义父”“义母”。
崔夫人眼里全是笑意,看着自己新?得的女儿好不满意;孟忻那一向古板严肃的脸,在认亲那天也?难得亲切了些。
王伯元在一旁看得咋舌,没理?会一旁看得沉浸的晏决明,反手戳了戳孟绍文?。
孟绍文?从碗里抬起脸,疑惑地?望向王伯元。
“家里多了个?姐姐,什么感觉啊孟公子?”
王伯元看热闹不嫌事大,语气像是逗小孩,故意想?听?些孩子不成熟的赌气话。
孟绍文?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放下筷子,凑过去轻声道:
“王公子,你可别这么说?。程姐姐为人刚毅、行事坦荡,正是你我?要好生?学习的榜样。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王公子这般小觑女子,可不是君子所为。我?看那,你还是……”
王伯元听?得脑门青筋直跳,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往他嘴里塞。
晏决明乜了一眼身旁的动静,轻轻笑了下。
孟家人,都?是赤忱之?人。
认亲后?,程荀正式成了孟家的女儿,再待在晏决明家中,恐怕连崔夫人都?要生?气了。
晏决明乖觉地?准备好东西,只等崔夫人一声令下,所有行礼连同丫鬟与大夫,即刻便能搬去孟家。
孟忻公务繁忙,已然提前往京城去。孟绍文?也?回到鉴明书院,继续捣鼓他那些机关造术。
晏决明满心不舍地?等待程荀提出搬去孟家的话,却在一天上午,等来了程荀一句:“我?想?,去见一见松烟。”
晏决明的脸当即就绿了。
他神情僵硬,只能强笑着点点头,当即安排车马,带她往城外去。
当初,松烟意外撞破了曲山的身份,这样的人本?该被当场解决的。可在程荀的要求下,晏决明留了他一命,伪造了个?失足摔死的局,将?他接出来好生?养着。
自从让人将?他看管起来后?,晏决明就没有再过问过松烟的情况。若不是程荀今日提起,他真当是要忘了这个?人了。
马车悠悠驶出城外,往一处人烟稀少的农居去。晏决明觑着程荀的脸色,心中惴惴。
他自然知道程荀与松烟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卑劣到拿捏着以往程荀对他的愧疚做戏呢?
哪怕这可能微乎其微,晏决明的情绪仍旧忍不住阴沉下来。
他在这厢心绪百转千回,那厢,程荀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波动。
可只有程荀自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