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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往紘城去呢?”
晏决明没吭声。
程荀一愣,瞬间反应过来。
想要计划万无一失,唯一的可能便是,朝廷的人?马中,自?有他们的接应。
这念头仿佛一道?凉风,嗖的一声钻进她衣领,明明在温暖的毯子里,她却觉得脊背发凉。
晏决明担心自?己吓到她,连忙温言道?:“别担心,我们与瓦剌、鞑靼交手已久,恐怕各自?安插的细作都不尽其数了。”
程荀没回话。她背靠床头,想起晏决明曾与她说过的西北局势,兀自?思索。
所以,是瓦剌人?提前得知、甚至设计了和谈使臣抵达驿站的时间,杀死了驿站老板,埋伏驿站之?中,只待使臣到来。
可惜使臣在路上突遇意外,久久未等抵达。而程荀这群倒霉蛋,就这么误打误撞掉进了火坑。
看来,瓦剌人?有意破坏大齐与鞑靼的联盟。只是无论如何看,这手段都有些直接、甚至说粗莽了。
不。她随即反驳自?己。瓦剌人?不需什么精巧的设计,鞑靼与大齐本?就积怨已久,即便如今明面上要签订和约,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瞬间引爆局面。
更?何况……
她看了眼晏决明,清清嗓子,小声问?道?:“你?取了鞑靼王布日?的脑袋?”
晏决明望着程荀故作神秘的表情?,心底痒痒的。
他忍不住起了玩心,学着程荀小声探问?的模样?,道?:
“那可不是!前几月,鞑靼兵线溃散,四窜逃跑。我带着神影骑一路往大漠腹地去追,深入鞑靼王庭,不光杀死了前鞑靼王布日?,还带回来了不少‘战利品’。”
他说着说着就认真了,突然站起身走到床脚,一边说着一边查看木箱上的标记。
“若你?不来,我本?是要将?东西送过去的……”
“停停停,先说重点。”程荀按按额角,头疼道?。
晏决明已经?将?几个?木箱拉出来,颇为自?得地拍拍手:“之?后我便命人?将?东西送到你?府上。”
“战利品”一拉出来,床脚骤然空荡了,只有两个?箱子孤零零放着,一个?装着衣物,一个?装着书本?等杂物——那是行?军时晏决明的全部家当?。
“我府上?”
“我已命人?去紘城给你?收拾好了一间宅子。你?若是愿意,住进你?亲生父母当?年的宅子也行?。”
……动作真够快的。
程荀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等等,你?还没说完呢,鞑靼王庭,然后呢?”
差点被他带着跑,程荀连忙叫停。
此时,屋中氛围松快许多?。晏决明在她床边坐下,声音柔润醇厚。
“前鞑靼王布日?早已年迈,部落里,有竞争新任鞑靼王能力?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布日?最宠爱的小儿子哈日?查盖,如今十七岁,脑子活泛、但是缺些根基。
“另一个?则是布日?的亲弟弟扎那,在布日?之?下掌权多?年,城府极深。”
程荀瞬间体会过来:“所以,朝廷站在哈日?查盖那边,扶持他打败自?己的叔叔,坐上了鞑靼王的位置?”
晏决明眼里露出笑意,语气亲昵:“阿荀好聪明啊。”
“少来。”程荀白他一眼,又问?道?:“可是,老鞑靼王不是最宠这个?小儿子了么?你?杀死他爹,儿子没和你?拼命?”
晏决明嘴角微微勾起,笑得隐秘。
“哈日?查盖年纪小,对汉人?并无多?少抵触的意思,相反,对汉家礼教还多?有好奇。”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布日?临死前半年,娶了一位十六岁的少女为新夫人?。那少女,从前与哈日?查盖关系甚笃。”
程荀一时间陷入沉默。
想起鞑靼某些习俗,想必这位刚坐上王位的鞑靼王,如今应是得偿所愿了。
晏决明见她神色古怪,问?她在想什么,程荀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的猜测。
他听后一愣,不禁笑出了声。
昏暗的灯光下,他一手支着脑袋,笑得爽朗。几缕碎发落到额角,他忽地就有了几分从前的少年模样?。
这念头令她心头一动,本?有些气恼的情?绪骤然消失。她也忍不住学着他的模样?,手臂撑在枕边,看着他,支着脑袋笑起来。
晏决明却蓦然愣住。
明灭的灯火映在她眼中,像是西北晴朗的夜里,那苍茫大漠之?上的繁星万点。
这一刻,他好像才从久别重逢的哀与乐中抽身,以一颗全然归零的心脏,欣赏面前的女子。
他们四年未见了。
在他们错过的这四年里,她长高了些,面上也不再?如从前般苍白虚弱,有了淡淡的红晕。比之?从前瘦削柔弱的模样?,现在的她,像是终于绽开花儿的兰草,茎叶挺拔、花蕾饱满。
许是几年在外的经?历,从前她眉宇间那如同经?年积雪般消融不去的哀愁,好似也随风而逝了。
现在的她,像是终于挣脱脚链的鸟儿,终于能自?在轻盈地飞。
唯一不变的,或许只有那双眼睛。
依旧澄澈、透明,依旧平和、安宁。
那是一眼就让他深陷其中的双瞳。
那是他永恒唯一的家园。
他愣怔的时间太长,程荀察觉到异样?,慢慢坐直了身子。
啊。
程荀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二人?的关系,似乎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微妙。
他们站在木板两头,只靠中间一点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为基石,勉强维持着平衡。
若是谁先上前一步,或是给对方释放了可以前进的信号,这平衡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她想让这平衡被打破么?
她垂下头,心跳有点快。
“将?军,饭食送来了。”
营帐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一个?士兵的影子映在帐上,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这声音好像天降的救兵,将?程荀从不得不面对思考的问?题中解救出来。晏决明走到门边,接过食盒,放到程荀床边的矮几上。
“我给你?带了换洗的衣物。热水一会儿送过来。只是军营中不大方便,只能再?委屈你?一下。”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温和。
“待明日?醒后,我便送你?回紘城,可好?”
程荀有些迟疑:“这是你?的营帐吧?我睡这,你?又睡哪儿呢?”
晏决明微微笑了下,并未作答。
入夜后,程荀草草吃了饭,又独自?在营帐中艰难地擦洗身子、换上干净衣物,困倦难消地睡去。
而营帐外,晏决明拿着昨日?从程荀腰间卸下的匕首,在门外整整站了一夜。
一晚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