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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抚恤。

而后写了?四封分别给各家亲眷的信,用词极朴实,没有说什么花里胡哨的好?听话,只恳切地表明了?商号将来?会承担起四个家庭此后的一切正常花销,若是?愿意,家中孩子长?大也能进商号学艺、干活。

几封书信当即就送了?出去。

写完信,她又亲自去看了?晏决明吩咐人准备的棺椁寿材,还派人去寻紘城附近能做法事的乾道僧人。一番举动,郑重到新来?的护卫都诧异,难道这四人还有别的什么身份?

一旁的李显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瞥了?他?们一眼,并?未说话。

在这位主?子身边越久,他?越明白冯平曾对他?说过的话。

“程主?子,是?世?间少有的、真心把人当人看的主?子。”

等到商队伙计们的后事暂且尘埃落定?,太阳已经沉向大漠长?河的尽头,天?边晕染着?橙红的云霞。

望着?头顶火烧一般的夕照,程荀默不作声地思忖之后还要做的事,疲乏一下子涌上心头,只想?赶快扑进床榻里闭眼睡个昏天?黑地。

正想?转身往后院走,突然又见到了?晏决明。

她累得手指都懒得抬起来?:“你若是?想?在这吃,就让厨房单独给你做。吃完你就回去吧,我就不招待了?。”

晏决明却?负手走到她跟前:“阿荀不想?知道我今夜住哪儿吗?”

程荀愣了?一秒,脑子转了?两圈,浑身倦意忽然就被吓跑了?。

“你,你……”她瞠目结舌,心中又慌又乱,不禁压低了?声音,“你也太大胆了?!如今你我是?名义上的表兄妹,家中没有长?辈,哪有同吃同住的道理?”

说着?,她绕到他?背后,一路推着?他?往外?走。

“快回你自己的住处去——”

晏决明也不恼,顺着?她的力气往外?走,眉梢眼角露出隐约的笑意。

走到大门口,他?转身看向她。傍晚的霞光映在她脸上,勾勒着?她气恼时眉头微蹙、嘴唇轻抿的模样,分外?鲜活。

晏决明心头像打翻了?一碗蜜。

“你快回去吧。”程荀叮嘱他?。

晏决明笑笑:“好?啊。明日我再来?找你。”

说罢,他?转身就往外?走。

他?如此干脆利落,程荀反倒有些?不习惯。一头雾水地往回走,刚走了?两步,她觉得哪里不对,又转头去看。

却?见一路之隔外?,晏决明直直走向了?程荀家对面的那座宅子,还未等敲门,门房就忙不迭拉开大门,殷切地迎接。

似是?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侧身望过来?,微笑着?点头示意。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端的是?一副温文谦和的贵公子模样。

程荀:“……”

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

翌日。

一夜无梦,程荀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的时辰。

屋外?,秋蝉切切,灰棕的雀儿在房檐上排成一条线。程荀站在窗前,发了?会儿愣。

今日,她打算先去祭拜孟其真,再去孟家老宅看看。

敲敲睡得酸胀的颈子,程荀独自在屋内换衣洗漱。在衣橱里翻了?件素青色的外?袍,走到梳妆台前穿戴好?,她犹豫了?下,又从妆奁深处取出一个老旧的木盒。

木盒打开,眼神划过朴素的木簪、泛黄的书册与信件,最后落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荷包上。

荷包上沾着?早已变色的血污,抽开束口,里头藏着?指节长?的一小段卷曲胎发,用红绳紧紧系着?。

程荀用指腹轻轻顺了?两下那段黑发。经年过去,发丝依旧柔软,光泽却?已不再。

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她捏着?荷包,沉默地在梳妆台前坐了?一会儿,直到吴婆子叩门唤道:“姑娘,您起了?么?”

程荀将荷包束好?,放到袖中,起身打开房门。

“姑娘,早饭已准备好?了?。只是?……”吴婆子语气迟疑。

“怎么了??”程荀边往正堂走,边问道。

“晏将军来?了?。”

程荀脚步一顿,观察了?下她的神情。

果不其然,吴婆子表情顺从,可眉眼间还是?带了?几分隐秘的诧异、鄙夷和轻蔑。

程荀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什么也没说,只是?快步向正

堂去。

在外?历练这些?年,即便她背后有孟家做靠山,旁人多少会给几分薄面,可还是?无法掩盖她“离经叛道”“不安于位”的事实。

言辞的贬低、嘲讽与冷落都还算好?的。她从前还遇到过古板迂腐的长?者,明明看不起她,还故意接受邀约,端着?师长?的姿态、打着?“教导她走上正路”的旗号,对她评头论足、鄙视羞辱。

那时,程荀心中虽然愤怒,脊背却?始终是?挺直的。

可是?今日吴婆子眼中的轻蔑和自以为是?的了?然,却?让她有些?难受。

她和晏决明之间的关系,既不是?亲人之间全然纯粹的亲近,也不似已确认关系的未婚夫妻。

这种游离的暧昧,像是?牙疼时嚼在嘴里的麻药,让她获得一种短暂的安定?感。

时隔四年,她与他?都变了?模样。她不知道,今日的他?是?否还如当年一般坚定?;也不知道,如今他?们要面临的现实困境,又是?否还存在。

所以,在他?未迈出那一步前,她能理直气壮地不必承诺什么、也不必做出什么选择,借此拖延自己犹疑困惑的内心。

——这种微妙的平衡,他?们二人自然心知肚明。可在外?人看来?,不就是?“不安分”“不守礼”“不规矩”么?

她忍不住苦笑一下。

走进正堂,晏决明正坐在桌前等她。见她来?了?,他?放下茶盏,问道:“昨晚休息得如何?”

程荀坐到他?对面,拿起一块饼子。

“挺好?的。”

“府中人用起来?可顺手?可有不满意的?”

“才一天?,先用着?吧。”程荀撕了?块饼子喂到嘴里,含混回答。

此话一出,晏决明目光一顿。

她不开心。

想?了?想?,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清爽的小菜放在她盘子里,一边说道:“吴妈妈年纪大了?,与你估计说不拢,要不,我重新找个丫鬟过来??”

程荀讶然抬头,不知他?怎会想?到吴婆子。

难道他?会神鬼志异里的读心术?

晏决明自然不会什么读心术。

他?不过是?稍加推理一下,从早晨起床到现在,程荀能接触到的人,恐怕就只有吴婆子。吴婆子又是?他?的人,程荀必是?担心若直接将她退回去,恐怕又要惹得自己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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