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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忐忑地看向晏决明:“我?今日,是不是太冲动了?”
晏决明正在整理她?放到一旁的帷帽,不甚在意道?:“有何冲动?”
程荀发愁地盯着杯底的茶沫,并未言语。
晏决明看了她?一眼,放下?帷帽,桌下?的脚轻轻碰了下?她?的靴子?。
程荀“啧”了一声,抬头看他。
晏决明面不改色,抬起茶杯喝了一口。
程荀微微眯起眼,抬脚就往他那边踢。谁想,脚刚伸过去,就被?他两只?靴子?夹住,程荀想往后退,却?抽身不得。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晏决明。
“你几岁了!”她?压低声音。
晏决明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拿起茶壶,好整以暇地替她?倒茶。
晏决明看着云淡风轻,桌下?却?紧紧禁锢住程荀,她?气不过,干脆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踩了他一脚。
晏决明闷哼一声,松开了她?。程荀本来有些得意洋洋,见他那副模样,又忍不住问:“真的踩疼了?”
晏决明抬起一只?手,支在桌上,歪头看着她?:“疼啊。等?会儿骑不了马了,只?能让阿荀骑马带我?了。”
程荀白了他一眼。
插科打诨一会儿,店家上了菜,程荀心头方才那点顾虑,转眼便消失无踪了。
等?吃过饭,二人并未打道?回府,而是往孟家老宅去。
早在晏决明刚被?调往紘城时,他便派人去查探了孟家当年的老宅。老宅在紘城西面一条普通的巷子?里,并非什么高门大户,只?是一座二进宅院,论起大小,比程荀如今住的宅子?还要逼仄几分。
宅子?荒废已?久,门上挂着一把锈了的锁,上头有被?人撬动的痕迹。当时找到这里,晏决明并未进去,只?是让人把旧锁砸了,换了把新锁。
今日走到孟宅前,看着破旧的柴门上崭新的铜锁,程荀有几分恍惚。
接过晏决明手里的钥匙,她?深吸一口气,将锁打开了。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长满荒草的小院。庭院里草木衰败,只?有一颗枣树亭亭立着,繁茂的枝叶在风中摇摆。
绕过小院,里头的屋子?更是破败。屋子?里尘土飞扬、杂乱无章,值钱的东西几乎都被?窃贼搬走了,只?剩下?几件沉重的大件。
晏决明在前院,并未跟进来,体?贴地给她?留出独处的空间。
走到后院厢房,空荡荡的屋子?让程荀心中也空落落的。
她?一连拉开几个嵌在墙上的橱柜抽屉,才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了一双缝到一半的虎头鞋。
虎头鞋上落了一层灰,颜色早已?鲜亮不再,还没有程荀掌心长。她?掸掸灰,寻了块丝帕,将虎头鞋小心包起来。
在屋子?中间站了好一会儿,她?走进内室。
里间不大,靠墙放着一张榉木拔步床,床架上刻着葫芦纹样。拔步床边还放着一张小小的坐床,四面围栏上刻着祥云纹样。程荀轻轻抚摸过床沿,心中有种?奇异的感受。
榻上的床帐早被?虫蛀得满是小洞,她?看着难受,干脆伸手使劲一拽,床帐轻飘飘落下?来,呛人的灰土铺了她?满面。
她?捂住口鼻,挥了挥眼前的尘烟。纱帐落下?,露出了隐藏在拔步床里头的一排矮柜。
程荀一愣,顾不上脏污,爬上床打开了矮柜。
这矮柜藏得隐秘,果然逃过了窃贼的觊觎。程荀的视线略过放在表面的房契、地契、票庄的票券等?财物,落在了矮柜深处一个带锁的木盒上。
她?探身将木盒取出来。时过经年,木盒上的锁有些松动,程荀用簪子?轻轻一撬,锁应声而落。
心跳有点快,她?屏住呼吸,打开了木盒。
木盒里放着一沓信件,她?粗略扫了一眼,却?愣住了。
这些信封外,无一不写着“梦娘亲启”。
梦娘,是她?的母亲吗?
纠结片刻,她?还是打开了信。
【卿卿梦娘,三日不见……】
刚看了开头,她?就满面尴尬地放下?了书信。
那上头歪歪扭扭的字迹,毫无疑问,就出自他生父孟其?真之手。
从信上看,这位“梦娘”就是她?的母亲。
石碑上的“孟李氏”,今日终于有了名?字。她?叫李梦娘。
她?望着好生藏在木盒里的厚厚一沓书信,再看看矮柜里大咧咧放着的财物,有些哭笑?不得。
她?想了想,还是将书信一封封打开,坐在床边,细细读了起来。
午后,金溶溶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屋中,细密的尘埃在光下?舞动。
孟其?真的信里并未写什么秘闻或大事?,都是些军营里训练吃饭的琐事?,间或写些对李梦娘的叮嘱和思念,看得程荀脸热。
整整三十多封信,跨越五年的时间,见证了他二人从生疏羞涩到感情甚笃,也见证了孟其?真从一个底层的大头兵,一步步走到了千户的位置。
这是属于他们的金色时代。
孟其?真没读过几本书,信里常有些错字和意义不通的典故,看得程荀一时想哭、一时想笑?。等?拿起最后一封信,她?心中竟还涌起了几分不舍。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封家书,可往下?读,程荀嘴角的笑?意却?凝住了。
这封信写于泰和二十五年春,恰好是李梦娘怀胎六个月的时间。据信里孟其?真所言,他得了个机会,能够调往延绥后头的军营。给他递来机会的,是他当时驻守紘城的将军张善道?。
紘城隶属延绥府,地处大齐与瓦剌、鞑靼领土的交汇点,以其?为?中心,恰好将西北战线一分为?二,范家、沈家的势力在其?东西各自为?据。
张老将军在紘城坐镇数十年,经验丰厚,可胸中的胆气和血性也随着岁月的磋磨,一点点消失了。
前一年,鞑靼进犯,他领兵冲锋,却?差点被?身后一支冷箭放倒。危急时刻,是孟其?真长刀一挑,击飞了冷箭。
经此一役,张善道?彻底起了致仕的念头。他向朝廷跪求恩典,朝廷犹豫再三,还是舍不得放人,只?答应将他调离前线,去延绥后方坐镇。
虽结果不如人意,可张善道?还是接下?了圣旨。临走前,他想起当初救他一命的孟其?真,特意将他单独叫到营帐内,问他可愿意同?他去更为?安全的后方。
孟其?真不解其?意,张善道?许是念着他救过他一命,向他隐晦地透露了些东西。
在信里,孟其?真这样重述张善道?的话:
【将军问我?:“当初你救我?时,可看清放箭之人是谁?”
我?摇摇头。
将军又问:“如今最想我?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