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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
沉吟片刻,晏决明不动声色道:“陈大人,您看该如何处置?”
陈毅禾捏着胡须沉吟片刻,委婉道:“酒楼里出的事,多半是朝着官署里的大人们去的。事关两国和?谈,下官实在不敢托大。”
程荀若有所思。
一个军事重镇中?权力不大的文官,遇到这样的棘手之事,多有推脱,倒也不奇怪。
只是,他当真不想插手么?
陈毅禾话?音刚落,晏决明未加思索,当即说道:“陈大人过?谦了,平决狱讼本就是县官之职,算不得托大。”
“况且。”他话?音一顿,“此事实在不宜交给我?与?范将军。”
“今日呼其图在此设宴请客,那桌饭菜有毒。”
这话?如同巨石掀浪,屋中?顿时就炸开了锅。程荀与?王伯元心中?多少已有猜测,反应还算镇静;陈毅禾却两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那、那,呼其图可还好??”他仓皇问道。
晏决明神色镇定,简明扼要解释道:“范将军醉酒掀翻了呼其图的桌子,饭菜并?未入口,无人中?毒。”
“这两人是酒楼的伙计,至少半年前就来了。”
他简单说了方才发生的种种,陈毅禾虽心神俱震,却也明白?过?来他二人都不宜插手的原因。
他沉默许久,一咬牙,将此事揽了下来。
“既如此,下官得罪了,还请晏将军与?我?一同去一趟县衙。”陈毅禾俯身?行?礼。
晏决明微微回礼,淡淡道:“应有之责,陈大人多礼了。”
说完,陈毅禾朝外打了个响指,县衙的兵吏鱼贯而入,将两个已死的嫌犯与?掌柜都押解带走。
酒楼立刻封锁起?来,只是仍需对滞留的客人一一记录讼辞,就连程荀也不例外。
待交代清楚事情发生经过?,她终于?走出酒楼时,日已近黄昏。
晏决明在酒楼外的马车旁等候,见她出来,大步走上?前。他将怀抱手中?已久的大氅披在她肩头,灰鼠斗篷带着几分和?暖的体温,瞬间包围她发冷的身?体。
他低头为她系上?带子:“你先回去,我?还要去趟县衙。”
程荀直直望着他,心中?忐忑难安:“如今局势,对你不算有利。”
晏决明面不改色,轻轻捋了捋系好?的绳结,柔声道:“别怕,今晚早点睡。若是睡不好?,就让贺川给你燃安神香。那香是我?从苏老那求来的方子,不熏人。”
程荀还想说什么,可见晏决明始终含笑看着她,她也只能作罢。
马车缓缓驶出大街,程荀掀开车帘向后看,晏决明已不见踪影。
萧索的秋风穿过?街巷,扬起?阵阵风沙。沉沉暮色笼罩四野,四望天际,不见旭阳夕照,只余漫天涌动的黑云。
那夜,程荀久久未能入眠。
她躺在黑暗之中?,静静望着窗户,思绪万千。
今夜无星无月,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映在窗纸上?,像是似有若无的人影。
她忽地就想起?两年前那个除夕夜,晏决明顶着风雪奔驰千里,在她窗前无言站了一夜。
那个除夕夜不过?是他们分离四年中?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她早已记不清其中?细节。可晏决明的话?,却无端让她描摹出那个雪夜的模样。
和?他缄默站在雪中?的姿态。
那时的她在睡梦中?无知无察,今夜的她心中?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一颗心酸胀得像是装满了水,被人轻轻一攥,那水就漫溢出来。
她侧身?凝望着窗棂,久久不肯入睡。困倦不断袭来,可她不知自己在固执什么、亦或在等待什么,只知道,这夜实在太凉、太静。
繁复的雕花窗格上?灯影摇曳,风中?隐约传来打更人敲打梆子的声响。
一声又一声,一声又一声,程荀终于?渐渐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翌日,程荀醒后,踩着鞋子匆忙下床打开门,叫住了晨起?练功的贺川。
“他,昨夜……”她抿抿唇,将剩下的话?吞到肚子里。
贺川闻弦知音,答道:“主子今日快天亮才回了趟府,换了身?衣服又匆匆走了。”
搭在门上?的手不住地抠着锁扣,她又问:“他可给我?留话?了?”
贺川想了想,道:“属下不知。要不,我?去对面问问?”
程荀连忙叫住她:“没事,别去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程荀都未曾见到晏决明的身?影。
新丰酒楼之乱像是骤然聚拢的一团乌云,牢牢笼罩在紘城之上?。
酒楼被查封,两国使?臣的日常用膳改在官署内,由两国自己带来的人解决。虽明面上?未对鞑靼人说清缘由,可呼其图为首的鞑靼使?臣也警惕起?来,几乎不再外出走动。
紘城实行?戒严,本就密不透风的进出管控如今更是严苛,巡城的人手不断增加,街头巷尾都可见巡逻的官兵。程荀偶然在家门口碰见带队的沈焕,他面色疲惫,肃然劝告程荀,非要事不要外出。
酒楼之乱的调查迟迟没有进展,无论?是张伙夫还是小二周万,来历与?背景都挑不出错:紘城长大、几年前就已到酒楼帮工、家中?亲朋战死、无妻无子……
——干净得离谱。
而此事又牵扯到紘城如今地位最?为显赫与?重要的三人——晏决明、范春霖、呼其图,谁都不能妄动、谁都不敢妄动。陈毅禾虽揽下了这摊子事儿,可不过?几日功夫,他便明白?过?来,这件事绝非他一人能做主。
思量整整一夜,他向延绥府城寄了一封信。
几日后,随延绥州官黄庆元的回信一同来到紘城的,还有数名协助侦办此案的官员,其中?为首者,是延绥州府通判蒋毅方。
蒋毅方如今五十来岁,看起?来慈眉善目,为人圆滑世故,可在延绥为官多年,靠得也并?非那左右逢源的伎俩。
来紘城第一日,他便接手了酒楼下毒一案,客客气气将两位将军请到了县衙,留二人在县衙过?了一个大夜,等到第二日夜里,才恭敬送走两位将军。
晏决明对此自无异议。在县衙坐了一夜冷板凳,被人隔三差五请到大堂,翻来覆去问那几个问题,也未抱怨一句。
这同样的手段,却苦了快活潇洒惯了的范春霖。待他第二日摇摇欲坠走出县衙,几乎摔倒在马车前。
临走前,晏决明特?意上?前关切。范春霖视若无睹,紧紧闭着嘴,只做仰天看云的姿态。一旁的小厮尴尬得朝他连连鞠躬。
多事之秋,可说好?的和?谈总要有个结果,两国使?臣便在这样紧绷而微妙的气氛中?,计较锱铢、你来我?回。
考虑先前的意外,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