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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反应过来,将他狠狠按倒在地。

马闲吃了一嘴的雪泥,脏乱打结的头发遮在眼前?,喉咙鼻腔里满是血气。

他看着程荀停住的背影,厉声叫嚣着:“……咳……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插手、男人之事……呸!”

亲卫怒目而视,而元辉在旁呵斥一声:“放肆!快将他带下?去!”

程荀却一抬手,止住了亲卫与元辉的动作,缓缓走过来。

马闲磨出血的半张脸被?按在地上,冰凉的雪刺得皮肤生疼。土腥味与血腥气交织着,冲得他双眼发酸。

而眼前?,被?火光映得泛红的雪地上,一双皮靴直直走到他面前?,黑色的影子逐渐挡住他的视线。

马闲满腔的愤怒与不甘中?,莫名浮起?些忐忑。

下?一秒,那只皮靴踩住了他的后?背。

程荀俯下?身,毫不犹豫地伸手扯住他的散发,用力拉起?他的头颅。

“你问?我凭什么插手?”

程荀凑近了些,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而马闲被?她狼狈地拽起?半身,浑浊的眼中?渐渐露出几分惧怕。

她轻声细语道:“就凭你日日吃的饭食、夜夜烧的柴炭,身上穿的冬衣、手里握的箭羽,都是我这个‘毒妇’的。”

“清醒点。”她抬手拍拍他的脸,“做人该知恩。”

说罢,她松开?手,任他重?重?摔在地上,转身便要走。

马闲目眦欲裂,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怒不可遏地要赢回尊严。

“晏决明都逃了!我凭什么不能逃!我凭什么不能逃!”

话音未落,程荀直接抽出身旁元辉腰间?的佩刀,一旋身便劈向马闲!

利刃在马闲侧脸急急停下?,可锋利的刃风直接砍下?他一段散发,脸上缓缓渗出一道血缝。

她出手极快,周遭众人都不由得愣在原地。

马闲惊恐地盯着那刀刃,在那瞬间?,就连呼吸的起?伏都消失了。

森寒的刃上映着跳跃的火光,落在程荀瞳孔里,仿若冰与火的两极。身体也好?似掉入冰冷的火焰之中?,愤恨和失望像是藤蔓,瞬间?爬满整个心脏。

刹那间?,她甚至想笑。

晏决明,你明明拼死拼活,为何上至庙堂、下?至营帐,都不信你呢?

她咬紧牙关,嘴里渐渐漫出血味,半晌终于开?口,好?像用尽全身力气,声音穿透整个教场。

“扁都隘口一役,神隐骑腹背受敌,是他带领五十人杀出重?围;路遇刺杀埋伏数次,方赶到金佛寺,是他负伤前?往昆仑山刺探瓦剌敌情;直至今日,仍是他带兵前?去西北,与瓦剌西路大军周旋。”

程荀身体微微颤动,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若非他当日将你调离大军,今日死在祁连山、还要被?朝廷追责的,便是你马闲。”

周围一片死寂。

而马闲浑身颤动,似乎已失了思考的能力。

程荀抬头抹了把脸,飞雪在手心融化成点点水迹。她转过身,将刀递给无言的元辉。

“元千总,敢问?怨憎诡言、抹黑诽谤、私逃营帐、挑拨军士之举,于军法该当何罪?”

元辉停顿一瞬,答道:“谤军、乱军、逃军,犯者斩之。”

程荀注视了他片刻,拂袖离去。

她穿过沉默的飞雪、沉默的将士,像是一只黑色的雁,转瞬便消失在黑夜里。

元辉转头望过去,只见?程荀一身黑衣,斗篷随风而动,数百亲卫紧随其后?,宛如流星的彗尾。

程荀身形高瘦,穿上宽大厚实?的狐裘斗篷,仅从背影望去,与男子似乎也别无不同。

他一时?间?有些恍神。

身旁的副官踩了他一脚,将他唤回神。元辉看了眼趴倒在地、眼中?再无生机的马闲三人,又扫视一圈身后?面色各异的将士们。

“按军法行事。”

他平静地吩咐道。

-

自那夜后?,神隐骑肉眼可见?地沉寂下?来。

据贺川所说,神隐骑每日的操练仍照旧,只是偶尔与亲卫同时?出入,少?了许多以往的嚣张与高调。

——在此之前?,神隐骑在亲卫面前?向来很有几分优越感。

虽不知元辉私下?如何与将士们解释的,可到这个地步,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程荀想了想,叫来晏立勇。

“前?线可有消息了?”她先问?道。

晏立勇摇摇头,又补充道:“不过,寺里这几日的情形我已派人写了信追去,只要找到了人,将军就能知道。”

程荀有些失望,呆坐了会儿,又打起?精神。

“我听贺川说,这几日神隐骑有些低迷?”

晏立勇斟酌道:“据我所知,朝廷的态度,在神隐骑中?已不是秘密了。加之那三个逃兵的处置,将士们难免有些惶惶。”

程荀不禁陷入沉思。

贺川与晏立勇对视一眼,又试探道:“主子,朝廷不知何时?会找来,要不我们还是做些准备吧?”

程荀瞥她一眼,道:“带着这几百号人在西北大地上奔逃,生怕他们找不到我们么?还不如躲在金佛寺呢。”

贺川讷讷闭上了嘴。

“神隐骑如此,恐怕不妥。”程荀说回正?题,“平日镇守寺中?的亲卫还有多少??”

“除却运送粮草、探查消息的,还剩一百五十余人。”晏立勇答道。

“想个法子,让这一百多亲卫与神影骑一同操练。”

“啊?”晏立勇讶然,随即面露难色,“亲卫与神隐骑各自成军,恐怕不宜相合。”

程荀纳闷道:“又不是让你们编做一军,平日里多些切磋、擂台,彼此间?稍熟悉些就是了。”

晏立勇一顿,忙道:“属下?遵命。”

“顺便看看,若神隐骑中?仍藏有不臣之心者,及时?解决。”她转过身,正?色道。

晏立勇目光一肃,领命走了。

贺川琢磨片刻,恍然道:“主子现在颇有些军师的样子呢。”

程荀看着摊了一桌的账册,叹了口气:“哪有军师整日扑在账册上的!”

深冬已至,风雪愈发肆虐。寺里道路湿滑,观林师父前?几日不慎摔了腿,虽并无大碍,可程荀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将管账的活儿接了过来。

妱儿在旁打着算盘,闻言摇了摇算盘,咧起?嘴朝她笑。

程荀脸上的愁容消散几分,探身捏捏她的脸蛋,笑道:“还好?有妱儿在!”

对算学一道很是头疼的贺川挠挠鼻子,到侧间?煮茶去了。

时?间?一日一日过,神隐骑与亲卫之间?那层坚冰渐渐融化,程荀也终于等到了来自西北的消息。

她看着从西北匆匆赶回来的探子,嘴里错愕地重?复。

“‘程’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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