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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消寒图

送来消息的亲卫也露出些疑惑的神色。

思忖片刻, 程荀鬼使神差地问道:“哪个‘程’?”

亲卫老?老?实实答道:“就是主子名字里的那个‘程’。”

程荀放在膝上的手蓦然一颤。

据亲卫所言,瓦剌西路大军远在昆仑以西,近万大军陈兵于此,亲卫们对路线并不熟稔, 轻易不敢靠近, 暂时只能在边缘的几个村落、镇子中打听消息。

村镇里的百姓几乎世代居于此, 人口?不多、朝廷也难以管辖, 加之多年来的通婚,胡汉的边界已不甚明晰。

可即便如?此,自瓦剌大军来到此处后, 常有小股瓦剌士兵偷跑出军营、前来骚扰百姓。

原先许是有些忌惮, 大多是些言语上的骚扰与威胁、逼迫百姓交出余粮。可日子一天?天?过去, 瓦剌士兵们气焰愈发嚣张,竟集结起来,烧杀劫掠、无恶不做。

直到前段时间,一支汉人军队途径此处, 将作?恶的瓦剌人斩于马下, 形势才开始好转。

当地人本以为?这是朝廷派来的军队,可询问?诸位将士,却全?都?三?缄其口?。唯一知晓的, 便是那位年轻骁勇的将领,姓程。

自那以后,这支军队在昆仑一带仿若神兵天?降, 一连解救了数个村镇, 未曾放过一个瓦剌外敌。

甚至考虑到他们走后瓦剌人前来报复, 那位程姓将领还留下了几十个士兵,帮助几户住得偏远的村民, 举家向后方搬迁。

待亲卫前去探查消息的时日,那群将士已然离开。人虽然走了,可有关这支百姓眼中的“神兵”的种?种?传闻却留了下来。

百姓们不知这“神兵”来自何方、又要去向何处,只知道自己这条命是靠这群冲锋陷阵的将士们捡回来的。

他们便将其称为?“程家兵”。

程荀听完,久久无言。

说到这个份上,真相如?何,早已昭然若揭。

程荀没想?到,明明连她都?熟悉了“晏决明”这个名字,他却并未忘记“程六出”。

沉默良久,她捏捏眉心,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只反问?道:“可还有别的消息?西路的瓦剌大军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亲卫想?了想?,摇摇头,面露惭色:“暂且还未得到消息。”

程荀支着下巴,沉吟道:“北面和东面最近如?何?”

一旁的晏立勇开口?道:“属下昨日得到消息,瓦剌东面、北面两军仍再与齐军对峙。不过,许是因为?朝廷临阵抽调人手捉拿……追捕将军,加之范脩决策错误,大齐丢了陕西都?司附近两个堡。”

程荀一惊,诧异道:“那岂不是快直指凉州了?”

晏立勇面色严峻,沉重地点?点?头。

“阿拉塔来势汹汹啊……”程荀不禁喃喃道。

瓦剌东面、北面两路大军联手围堵,秃鹫一般,将齐军的防守线活活撕咬开一个口?子,陕西都?司已是案上鱼肉。阿拉塔野心熊熊,剑指凉州。

这是自扁都?隘口?一役后,两军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对战,此前几乎静止的状态终于终结。

阿拉塔似乎调整了兵力,不再选择三?面作?战,而?是选择地势占优的东、北两路大军,集中力量攻破大齐防线。

而?这样一来,至今没有任何声息的西路大军,更显蹊跷。

程荀靠在椅背上,眉心微蹙,目光渐渐虚焦,拇指不停转动着食指上那枚大了一圈的玉戒。

晏立勇的目光落到案上,猝然看见了她正在转动的那枚玉戒,瞳孔不由得震颤了两下。

“难道……”

程荀一面思考着,嘴上念念有词。晏立勇当即垂眸敛容,收回了视线。

程荀看着桌上的羊皮舆图,手指轻点?崎岖起伏的昆仑山脉,低声说道。

“或许,西路大军已然被阿拉塔放弃了。”

晏立勇回过神,不由猜测:“难道是将军他们……”

程荀摇摇头:“三?百人对上近万人马,要说攻破了瓦剌大军必然不可能……恐怕是借力打力,给本就隔阂重重的西路大军来一计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说着,程荀眼睛一亮:“他在昆仑动作?不小,亲卫都?能打探到的消息,恐怕朝廷或多或少?也知道了。”

晏立勇恍然大悟。

难怪誉王如?此莽进,偏要在此时从前线调兵遣将,全?然不顾边关将士与百姓的死?活,一心要将晏决明与太?子彻底按死?。

这位昔日的侯府世子、后来的边关大将,不仅没死?于瓦剌的伏击、敌党的追杀,反而?在西路掀起了风浪。

誉王此时,心中该作?何想?呢?

而?程荀心中却渐渐升起些许雀跃。

她想?,或许,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

寒雪渐漫山,一场又一场冻雨过后,深冬悄然降临。

这日,程荀早起用饭时,妱儿忽然拍拍她的肩,告诉她到冬至了。

都?说山中无岁月,可程荀躲在金佛寺内,好像也丢了对时节的概念了。

她愣了愣,随即笑了下,对妱儿说:“若是在江南,此时合该吃花糕、喝分冬酒。”

说起故里,程荀脸上久违地露出些松快的神情。回忆起在溧安的种?种?,她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滔滔不绝念起往事。

妱儿与她同乡,两人虽从未在溧安见过面,可那些往日都?熟稔的乡音民俗却亲切。她微微笑着,静静听她讲古。

而?贺川若有所思,悄悄走出门去。

过了一会儿,她顶着满身飞雪走了进来,怀里小心护着一幅卷轴。

程荀走上前正要问?,却见贺川将卷轴放到桌上,小心翼翼揭开上头包裹的绸布与细绳。卷轴缓缓打开,藏匿其中的,居然是副九九消寒图。

程荀站在一旁,目光瞬间凝住了。

只见画纸之上,浓淡相宜的墨勾出一枝凌寒傲放的梅,花枝遒劲、骨朵灵动。满枝的花瓣不着一色,好似殷切盼着谁拿起朱红装点?色彩。

画纸角落盖了个小小的印章,上头纂刻着“四台逢雪”四个字,是他平日闲来作?书画时用的私印。

“这是将军临走时交给我的,让我务必在冬至时给您。”贺川道。

“啊。”

程荀眨眨眼,嘴上短促地应了一声,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画上。

贺川觑着她的脸色,悄悄退出了里间。妱儿轻手轻脚地从书房拿来笔墨,推到她面前。她努努嘴,眼里有几分打趣。

程荀抿着嘴笑了下,拿起笔,沾了沾朱红的彩墨,小心翼翼涂满一片花瓣。

待寒去春回,想?必枝头这无色的梅便能绚烂地绽开了吧。

许是在纸上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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