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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我今日多此一举了?”她抿口?茶,抬眸问道。
“程小姐宅心?仁厚,替那妇人寻大夫已是?善举。”范春霖摇摇头,直言道,“至于收留那二人,倒是?大可不必。时局不好,谁知道这好心?可会害了自己?”
“我确实没?有收留那二人的打算,却?并非小范将军口?中的原由。至于您说他们得寸进尺……”
程荀轻轻放下茶盏。
“若非活不下去了,谁又真心?实意愿意为?奴为?婢呢?难道在将军眼中,卖身进府、世代为?奴,伺候你我这般的‘贵人’,还是?他们百世修来的福分了?”
范春霖微怔。
“不过将军有一句说得没?错,那几人确实不该我来救。”
程荀含笑望着?他,盈盈道:“将军吃公粮、拿军饷,也合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对,不是?么?”
屋中霎时一静。
程荀说得痛快,遇见那对姐弟后郁结于胸的烦闷终于稍散。可说完后,她心?中却?缓缓升起一阵落寞。
她想,若此刻他在,那不必她说出口?,他就能?明白。
程荀垂首敛眉,又端起那盏茶。
第139章 穿肠过
屋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范春霖面?露讶然, 仿佛未曾想?到程荀竟说得如此不留情面?,就?连总是微微下垂、遮住眸光的眼睛都睁大了。
就?在此时,刘掌柜站在敞开的门外,轻叩两?下, 带着伙计鱼贯而入。
一盘盘珍馐盛到桌上, 伴着刘掌柜八面玲珑地的吉利话, 终于一扫饭桌上僵持的气氛。
范春霖先反应过来, 接过酒盏,面?色如常地给程荀递了杯酒。程荀从善如流,双手接过酒杯, 神态大方自然, 丝毫不见异样。
一来一回, 仿若方才无事发生。
上完菜,刘掌柜乖觉地退出雅间。仆从和亲卫站在门外,屋里又只?剩下他?二人。
“今日?多谢程小姐出手相助。”范春霖先一步打破沉默,“若非程小姐, 指望那群蠢货找到我, 指不定我都上西天?了。”
程荀礼貌笑道:“将军言重了。”
“还不知程小姐伤势可好?些了?”他?语带担忧,“那日?的凶险,今日?想?来也还是后怕呢。”
“幸得有义?母在旁照料, 已并无大碍。”
二人寒暄两?句,饭桌上气氛终于如常。范春霖也确实嗜酒,程荀借口不能沾酒, 他?便自己一杯杯下肚。
程荀与他?闲聊着西北风貌, 酒过三巡, 饭菜没?动多少,范春霖已是微醺之态。
“说起来, 我倒有一事想?请问小范将军。”程荀提起酒壶为他?倒了杯酒,状似无意道,“将军可知沈守备家中亲眷在何处?”
“怎么问起这个?了?”范春霖眯着醉眼,话音都拖长了。
“将军有所不知,我与沈守备家中弟弟沈烁,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之前西北战事起,我听闻沈守备将沈烁送回了老?家,便总想?着去探望一二。”
“这我如何知道?”范春霖一哂,仰靠着椅背,懒懒道,“不过既然程小姐问了,我便替你去军中问问。”
“多谢将军。”程荀不动声色道,“我本以为,以将军与沈守备的关系……”
他?一愣,随即笑道:“程小姐的消息倒是灵通。”
程荀但笑不语。
“我与沈守备确实相识。”范春霖坦然道,“不过那都是二十?年前之事了。若非此来紘城,我都快忘了这儿时玩伴。”
听罢,程荀不禁一挑眉。
且不说二人从前关系是否亲厚,当初沈家一夜之间覆灭,此去经年,就?算旁人都忘了,同为西北将门的范家也不会忘。
“将军倒是个?嘴硬心?软的。”
程荀夹了一筷箸菜,不紧不慢道:“若当真忘了,将军又何必将捉拿晏决明——这般干系重大的案子——交予他??”
“此前就?已听闻,沈守备在军中骁勇善战,却因身世之由,始终难以升迁。如今将军送去此等旁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可谓用心?良苦啊。”
范春霖一摆手,不以为然道:“程小姐多虑了。不过是范某从小就?于耍刀弄枪一道就?并不见长,西北又天?寒地冻的,能交给手下的,谁又真心?想?到处奔波呢?”
他?抬起酒杯,朝她致意:“况且,若是我当初亲自去了,今日?又何来与程小姐的这顿酒呢?”
他?姿态洒脱、语气坦荡,仿佛丝毫不觉从一个?将军口中说出“不擅舞刀弄枪”这样的话,有多荒谬。
对此,程荀只?回以微笑,并不多言。
他?将杯中酒一口饮下,忽然起了谈兴。
“说起沈焕,我倒想?起几件旧事。”
“愿闻其详。”
“沈焕这人,从小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性子。”
范春霖捏着空酒盏,眼神放空,像是陷入回忆。
“我儿时被大师算得一个?早夭之相。
“家中不知从哪儿求得了化解的法子,说汉中是我福地,与命带文昌之人日?夜同处,才能勉强压住我命里的邪祟。
“为此,父母多方考虑后,决定将我送去汉中,拜师石青先生。
“那时,我才两?岁不到。”
程荀心?神一动,不禁抬眸看向他?。
范春霖四岁拜师石青先生一事,在西北的读书人中也算是一段佳话,程荀自然也听说过。
不过这佳话背后,口口相传的却不是他?幼年出众的文才与天?赋,而是另一个?人——范春霖的母亲。
范春霖是家中嫡子,上头还有两?个?庶兄。范家夫人身子弱,范脩夫妇直到中年才求得一子,自是万般宠爱。
他?生来身子骨就?弱,母亲更是从产后便缠绵病榻。可因为大师一句话,范母愣是拖着病体,带他?去往汉中,向石青先生拜师。
石青先生乃当世大儒,桃李天?下、素有声名。慕名送家中子弟前来拜师的世家大族数不胜数,能留下的却寥寥无几。
原因也简单——这石青先生虽声名远扬,却向来是个?清高自傲、不事权贵的。他?门下的弟子不忌背景、来历,向来只?看品性、资质。
就?连范春霖,也是范母多番恳求后,他?怜其一片慈母之心?,才默许范春霖留下。
可拜师只?是个?开始。
石青先生对学?生的要求极严苛,进他?家中读书,一应衣食住行都由他?提供,身边不许留仆从伺候。
于寒门之子而言,这规矩自然是雪中送炭;对世家子弟而言,虽说过不了被人伺候的舒心?日?子,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对刚满三岁、娘胎带病的范春霖而言,这些要求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