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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钰,你不过是死了父亲,我呢,我父亲死了,哥哥没了,阖府上下,男丁流放,女眷发卖,我难道不比你更?惨?你也不想想,这是拜谁所赐,若不是你招惹了永安,会有这样?的祸端吗?我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吗?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
第98章
她一口气说话了, 方?觉不对,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嘴:“薛钰,我……”
薛钰却只是死寂一般地看着她, 琥珀色的瞳仁从前映着细碎浅芒,此刻却一片灰败:“原来你真?是这么想?的……你这么恨我……”
“从将你买入府那一刻起,我总想着要好好折磨你、报复你, 但没有哪一次下得了手, 可你却这么恨我, 永安做的孽, 也要让我来承担……
“你知道失去至亲是何等滋味,却还用这样的话刺我……赵嘉宁,”他一字一句,面无表情?地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赵嘉宁终于感到害怕了。
一旁的慕容景这时忽然笑了一声,饶有兴味地道:“好?戏,可真?是好?戏。”
薛钰面上一片冷意,问道:“慕容景, 你今日杀不杀我?”
“你说呢?仕钰, 我早说了, 装糊涂不好?吗?其实?朕一开始,根本没想?瞒你,朕来这里, 是想?亲自告诉你,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因为朕想?看你痛苦,凭什么朕的父皇有跟没有一样, 你夺了原本属于朕的东西,朕当然也要?让你尝尝丧父之痛了。”
“朕要?你知道, 你欠朕的都?要?一一偿还,可来到这里,见?到你,朕一时心软,又改主意了。偏你不识好?歹,执意要?与?朕撕破脸,仕钰,你这样,让朕很难办啊。”
“你知道朕不会杀你,可你要?杀朕,朕总不能放任不管吧,少不得得把你拘禁起来,不过好?吃好?喝好?玩不会少了你,女?人也不会缺,朕也会时常来看你——如此,你可满意?”
薛钰道:“那你不如杀了我。”
他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慕容景,放了我,我不会再杀你。”
“当真??你当真?不再杀我?”
“你我相识这么久,可曾见?过我出尔反尔?我们今日恩断义绝,但——我不会再对你动?杀心。你若是不信,我可以以我父亲的名?义发誓。”
慕容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不必了,我信你就是。”缓缓地收回了刀刃:“你走吧,今日之事,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决不会有人走漏半点风声。”
薛钰一手捂着伤口,低头慢慢地往门口走,利刃穿透整个肩胛骨,这绝不是轻伤,薛钰挂职大?理寺,熟通刑法,手段比之令人闻风丧胆的诏狱,有过之而无不及。
通常对付江洋大?盗,便施以穿琵琶骨的刑法,这样一来,受刑者无法动?弹,一身的武艺便施展不出。
想?不到今天在这里,倒是领教?了。
他知道他今天是杀不了慕容景了,不过没关系,正?如他所说,他以后不会再想?杀他。
就这么把他杀了,实?在无趣。
须知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世?间最折磨人的酷刑,是诛心。
他不是最怕有人犯上谋逆,帝位不稳吗?那他就要?让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
他面色苍白,一步步地朝门口走去,两旁御林军自发为他让出一条路,鲜血自他的伤口处缓缓流淌下来,因为伤得太深,血迟迟止不住,随着他的行迹,蜿蜒淌了一地。
赵嘉宁失魂落魄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像是回过了神,又或者说是刹那间中了邪,总之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薛钰一旦走出这个屋子,恐怕这一生,他们都?不会有半点瓜葛。
这原是天大?的好?事,也是她梦寐以求的,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非但如此,甚至还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慌。
这个时候,理智与?克制似乎一时间全都?荡然无存,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已经遵循本心追了上去,一开口,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薛钰,我……”
薛钰脚步一顿,声音冷若寒潭,只道:“宁大?小姐有何指教?。”
宁大?小姐……他又叫回了这个称呼,兜兜转转,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这段时间的爱恨纠葛,恍惚不过一场大?梦。
如今梦醒了,薛钰又变回了初见?时的那个薛钰,冷到骨子的一张脸,连正?眼都?不肯瞧她。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一切能回到原点就好?了。
如今一切如她所愿,她却不知道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仿佛丢了魂一般。
薛钰见?她不说话,继续往前走,她连忙跟上一步,他却忽然停了下来,猛地回过身,淬玉似得一张脸,一双眼却通红,戾气在眉眼间缠绕翻涌:“别?跟着我,”他的声音透着凛冽的寒意,有一种刺人的冷漠:“否则我杀了你。”
赵嘉宁想?要?去攀附他的手臂停留在半空,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措的空茫。
她一瞬间想?的居然是:她该怎么办。
连心腑处密密的疼痛都?显得迟钝。
唇边缓缓浮上一丝苦笑,薛钰待她终于与?旁人一样了,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薛钰,高不可攀、不近人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淡漠,她想?这样的他再也不会来纠缠她了,这不是好?的很么。
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只是为什么这样的高兴,并不是从心底里直观感受到的,而是需要?通过她的认知与?理智,来一遍遍地告诉她,她应该感到高兴。
或许是她早习惯了在这段关系中掌握主动?权,只有她能不要?薛钰,但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在原地挽留哀求,可如今……
她似乎……弄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可笑到了此时此刻,她才终于不得不正?视她对薛钰的感情?。
他对她而言,从来都?是危险但又充满着致命的诱惑,是进是退,无非是情?感与?理智的较量。
但她已遭逢过大?变,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她的理智一直凌驾于情?感之上,后者被压抑得太久,久到她真?的信了她根本就不喜欢薛钰。
可压抑久了,也终有反弹的时候,一旦得了契机,爱意便汹涌泛滥,决堤而出。
却也只是短暂的一刻。
心脏虽然抽疼,但理智回归,便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了,只要?他们不对等的身份地位没有改变,她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控和驾驭那样危险的薛钰,那么就算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说她胆小也罢,不信他也好?,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罢了,这有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