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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为你好,”皇帝盯着他,“小莫年纪不大,却是虎狼之辈,要论气魄,你远不是她对手,你若是与她同谋,尸骨难存!”

魏王顿首道:“陛下......爹爹,儿绝不欺瞒陛下,去做那等驱虎吞狼之事!”

他做思虑状,忽然道:“二十二日,臣夜访御史台狱,想要一探邬瑾伤势,却见莫将军出了关押她的精舍,臣本要将其诛杀,后想到外间形势纷乱,莫将军虽有潜逃之嫌,却罪不至死,便将其带回精舍,严加看管。”

皇帝垂眼看着魏王这颗极力辩解的头颅:“朕知晓此事。”

魏王道:“臣有一大胆猜测,女子常有为丈夫费尽金囊典尽衣者,莫将军终究难逃小女儿情丝,爱慕邬瑾,为救他脱困,才写出这两份供状。”

皇帝摇头:“她是参横斗转之辈,纵然会为情所困,也不会自毁长城。”

供状应该在莫聆风被天下人所指、酷刑、威逼之下,送到御案,而非她自毁长城。

雪越下越急。

冒着风雪赶路的驿骑转瞬已至京都,马蹄声击破落雪声,响彻京都大街,马背上“马上飞递”的小旗猎猎作响。

雪粒如砂石,扑向递人面上,递人一手攥紧辔头,一手抽动马鞭,伏在马背上,直奔禁宫,已经下钥的禁宫,巍峨如山,庞大沉默。

在禁军怒喝声中,递人滚鞍下马,两条站立不住,跪倒在地:“八、八百里......急......”

递人手冻的发白僵直,去解背上文书袋,手指笨拙,怎么也解不开,最后拽着绳结,埋头用牙齿咬开,将文书袋交给禁军:“边关急递!”

文政殿中,皇帝想到莫聆风纵然提前在宽州排兵布阵,又有谭旋在堡寨监察,出不了乱子,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

“既有供状在此,立刻传朕旨意,三司立刻结案,赐鸩酒......”

殿外脚步声“踏踏”作响,打断皇帝思绪,皇帝拧眉望向殿门,心中那一层隐忧,竟随脚步声放大,让他有了不详之感。

张供奉轻手轻脚走出风帘,来到殿门前,两个小内侍立刻向上顶住殿门,无声推开沉重殿。

他迈过门槛,立在幽暗的冰天雪地里,打了个寒颤,呼出一大团白气。

不等寒气散去,一个内侍双手捧着文书,跑上丹墀:“供奉,是边关军情。”

张供奉一眼便看到文书上插有鸟羽,写有“飞递”字样,知是羽檄,片刻不敢耽搁,接在手里,折回殿中,快步走向皇帝:“陛下,是羽檄。”

皇帝心中本就不安,接过来拆开,从头看到尾,看过后,一只手哆嗦不止,两肋之间仿佛是岔了气,一股剧痛袭来,当即闷哼一声:“快......放她......”

一句话未说完,皇帝一头向后栽倒,手中军情抛在地上,成为不详的铁证。

“陛下!”张供奉惊的大叫,“陛下!快传太医!”

魏王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去扶皇帝,一边低头扫一眼地上急报,只见中间写着“金虏一千,备器械牛马,登城纵火,虽合军死守,然贼兵凶悍奸猾,出乎意料,兼堡寨将少兵伤......”

他心头登时“咯噔”一下,再看谭旋所写,请陛下“遣胆识绝人之辈,统帅大军”之言,忽然恍然大悟。

这便是莫聆风的脱身之计。

谭旋驱使不动堡寨士兵,以至一千金虏都抵抗不住,兵败如山倒,朝中除莫聆风外,竟无人堪使。

文政殿纷乱起来,众内侍颠来倒去奔走,魏王随张供奉将皇帝安置在床上后,便遣人去请皇后,同时走出文政殿,站在廊下,不顾风寒雪冷,寸步不离殿门。

太医院中众太医提着药箱奔来,地上湿滑,一位太医脚下一滑,“砰”一声摔倒在地,药箱飞出去,磕在望柱上,立刻敞开大嘴,把里面的脉枕等物吐了一地。

其余太医都已入殿,一位内侍上前将这位太医扶起,两人分头捡拾地上散落之物,太医瘸着腿,拎起药箱,衣冠已是不整,不能入内,正要出去更换,魏王忽然出声:“李御医且住,就在廊下等候,勿出文政殿。”

第315章 败局

李御医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在皇帝病情未明之前,魏王要瞒住东宫的太子。

如果瞒不住,也可趁机一探太子的手,在禁宫伸出来多长。

他对魏王行礼后,穿着湿衣站到廊下,冻得瑟瑟发抖,鼻涕长流,悄悄从袖袋里摸出来一块干姜片,含进嘴里。

魏王袖着双手,目光望向东边,只见雪已渐大,片片如席,叠在不远处飞甍脊兽上,落在嘉量中,铺在日晷上。

他脑海中一片空茫,什么阴谋算计,此时都浮不出来,只有一颗心,暗中蹦到了喉咙里,一张嘴,就会滚出来。

若是陛下今夜春秋不郁,他所依赖的宗亲、文臣,在正统面前,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唯一能和正统抗衡的,就是军权。

他的选择没有错,他需要莫家。

扭头吩咐一位相熟的内侍看管好文政殿外,他转身入殿。

殿内太医院院使、左院判、一位御医正在轮流把脉,他弯腰拾起军报和两份供状,交给张供奉:“供奉请收好。”

张供奉眼睛看着御榻上的皇帝,手接着东西,不假思索就往袖中揣,刚放进袖里,就反应过来,唬的脸都白了三分。

他赶紧抽出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御案前,将供状和军报都端正摆放在案上。

等他转回床边,三位太医已经诊完脉,魏王在一旁问道:“如何?”

院使、院判、御医三者脉案一致,院使答道:“陛下脉象如洪,来盛去衰,乃是邪热炽盛,近四日请脉时,都有此症,已用过汤药扶持正气,方才陛下是邪热上冲,晕厥过去,只需稍加调养,便无大碍。”

魏王凉透的手渐渐有了知觉,提在嗓子眼的心咕噜噜滚回胸膛里,后知后觉出一身牛毛汗:“陛下何时能醒?”

院使道:“下官现在便行针,导出邪热之气。”

院判打开药箱,排出银针,院使行针催气,不到片刻,皇帝“哎哟”一声转醒。

魏王脑中空茫在这一刻终于转成后怕,“扑通”跪地,膝行上前,含泪攥住皇帝冰冷的手,哭道:“陛下……爹爹!”

院使拔针退下,皇帝目光落在魏王身上,下意识道:“朕败了。”

这一局棋,虽然还未最终落子,但他已经窥见失败。

莫聆风以超乎寻常的耐心、谋划以及心狠手辣,踏碎所有拦路石。

魏王没听清楚:“陛下要什么?”

张供奉以为皇帝要水,连忙走过来,扶着皇帝半坐,一个小内侍端着茶盏,跪地送到皇帝嘴边,皇帝低头喝了半盏,喘息稍定,眼睛环顾四周,见太医已出侧殿,才道:“老二,去,烧掉供状和军报。”

魏王一愣,随后爬起来,走御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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