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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处境,并未过多慌张,电光火石之间,她便已经明白,城门非开不可。

但城门如何开,何时开,都掌握在她手里。

这是一场莫大的危机,但也能成为她手中又一把利刃,刺向那个已经腐朽的王朝。

她看着这些衣衫褴褛、跌跌撞撞、拖家带口的可怜人,眼睛里并没有怜悯:“济州城有多少人?”

程泰山一愣,随后答道:“黄册上有近七万人,但随船而走的人太多,常年居住在城内的不到四万数。”

济州城虽有码头,但市舶司苛刻,百姓穷困,凡是有办法的,都要往外跑。

剩下的四万,在莫聆风闭城门前,跑的干干净净。

官道上百姓还在源源不断向前移动,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莫聆风伸手遥遥一指:“宽、济两州逃出去的人,不会全部留在望州,这些人里,有望州的百姓。”

程泰山紧张的手心都是汗,闻言点头:“是,大约是望州无家可归的人。”

他身后有了动静,士兵一对一对,跑上城楼,分立各处,还未站稳,就见官道上人群乱糟糟,全都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种韬两手按住城墙,看清楚这一切后,用力踹了一脚城墙:“姓唐的不干人事!这可怎么办,城门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游牧卿走到莫聆风身边,低声问道:“将军,要不开南城门?”

南城门外就是大河,唐百川不曾造船,一时半会无法攻入,城门也已经打开,不至被天下人诟病。

百姓能否泅水而过,那就听天命了。

莫聆风摆手:“这等小心思,谁都能看破,白白惹人笑话。”

程泰山再次一拳重重砸在城墙上:“大不了和唐百川同归于尽!”

莫聆风冷笑道:“我与他大小悬殊,不值得。”

“备战!”她伸出右手,曲立在身侧,示意众人闭嘴。

军旗摇动,城楼上张弓搭箭,长刀出鞘,木幔立地,城门内拒马齐整,油锅滚滚,火势熊熊。

永镇军让出道路,把百姓一直驱赶到城楼下方,甚至连壕沟里都站满了人——永镇军扰城时,曾被藏在壕沟中的利刃所伤,本打算填平壕沟,然而刚铺上一层泥土,就有了雨水,泥浆直接将冲车馅了进去,只能放任不管。

百姓面孔脏而惶然,骡马一样拥挤在一起,每个人嘴里都在叫喊,聚在一起后,就成了“嗡嗡”声,像一团团湿漉漉的灰雾,既不上升,也不下落,无人聆听。

有人试图后退,但士兵用刀鞘杵着他们往前走——往前,再往前,直到所有人都堆积到城楼下。

走了三十里地,疲惫不堪的百姓不知要做什么,茫然四顾,他们还不习惯战争,面孔并没有麻木。

在他们茫然之际,永镇军营房内,发出尖锐凌厉的号角声,冲上云霄,“嗡嗡”声立刻停下。

大军在众目睽睽下集结,先锋队伍推动冲车、云梯等物,一辆辆安置在百姓后方,随后是弩手、弓箭手,一排排就位。

弓箭手之后,便是十六面牛皮大鼓。

大鼓后方,唐百川骑马在前,孙子明勒马在后,领着手持长枪,肃然而立的步兵精锐。

阵法不再是一块一块的小方阵,而是呈箭头状,一旦城门打开,精锐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城中。

步兵之后,是吴天佑所领骑兵,再往后也尽是精锐,将领齐出,不再藏锋。

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攻城。

孙子明仰头大喊:“济州城内士兵听着,陛下有恩旨在此,打开城门,交出逆贼,既往不咎,赐银百两回籍!”

城楼上无人出声,一片静默,莫聆风目光扫过百姓、永镇军,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在看死物。

下方人山人海,无人对她的目光作出回应,片刻后,百姓却忽然骚动。

他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开城门!”

“快开城门!”

“放我们进去,我们是济州人!”

声音汹涌,挤在城门前的人两只巴掌轮番拍打城门,有人用手指勾住湿滑的城墙缝隙,往上攀爬,但很快就跌落下来。

孙子明喊话三遍,无人回应便停了下来,寂静之中,百姓们三魂七魄惊散一半,浑身麻木,连门都拍不动了。

与此同时,擂鼓声响起。

“咚”的三声过后,弓箭手上前,万箭向城楼上齐发。

城楼上以木幔为盾抵挡,在永镇军短暂更弦时,迅速出手还击,射下利箭。

莫家军弓重、箭利、有准头,下方虽有铁甲盾牌,依旧有士兵中箭。

济州百姓眼看一根箭从士兵眼睛穿过,那士兵惨叫一声,带着沉重的铁甲拍在地上,痛苦死去。

百姓们瞠目结舌,面如土色,发声大喊。

第401章 血海

百姓们魂不附体,抱头鼠窜,鬼哭狼嚎,白叟两眼紧闭,栽倒在地,黄童失了爹娘,撒开两条腿乱跑。

一个十三、四岁男孩,慌乱冲入军阵,一根长箭从他额前贯穿,登时脑浆迸裂,惨死当场,红白之物洒了一地。

死亡突兀而且迅速,百姓们呆着脸,不再狂奔乱跑,而是争先恐后往城门方向挤,口中不断发出咒骂。

咒骂国朝、唐百川、莫聆风,但还不敢咒骂天子。

攻城、反击,攻城、反击,无人顾及百姓,箭如雨下,火药炸响,云梯搭上城头,热油几乎是贴着城墙往下倾倒,业火炽然,在雨中不减熊熊之势,凡所过处,都留下焦土。

百姓们本有男女老少、贫穷富贵、父母儿女之分,但到此时,都是遭修罗场抹杀的冤魂怨鬼。

有人跪倒在雨里,双手合十,祈求神佛庇佑。

殊不知佛说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本已成佛,只因无明覆盖智慧,自驻三途,只可自渡,不可他渡。

血在地上,越积越多,人成了浮萍,随波逐流,不知何处可以躲避。

城墙上,程泰山一颗心裂做两半,眼看百姓遭受无妄之灾,尸横遍野,恨不能立刻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城,可再一看来势汹汹的永镇军,又恨不能把城门锁死,就是大力金刚来了也打不开。

他一分神,便有一个士兵从云梯上纵身扑来,甩下一个火蒺藜,火蒺藜内铁片锋利割向四周,一片蹦到墙壁上,弹射到他身上,卡在铁甲里。

他身侧还有敌军来袭,他下意识使出打儿子的手法,一巴掌将人扇出去三步远。

莫聆风在哪里?

周遭太混乱,他力大无穷的为自己开道,要去寻找莫聆风,连踢带砍,走出去不过四五步,手臂上忽然被人一拽,把他拽的一个踉跄,还未站稳,一道寒光就贴着他耳朵挥了过去。

差一点!

他一边扶着墙壁站稳,一边看向拽自己一把的游牧卿,游牧卿把刀使的眼花缭乱,在其身后,正是挥刀劈砍的莫聆风。

“莫——”

一个字才出口,耳边就是“轰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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