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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床,他是谦逊的,所以全权接受一切、吸收一切。他又是迷茫的,从古典主义到现代派,他在这些设计图里汲汲探索,慌张而急切地找寻设计的支点。连自己的设计核心都找不到的人,要如何去解构大师的建筑语言?”
他敏锐地一皱眉:“你们觉得他是那个妄图炸毁国立剧院的人?他做不到的。”
“他过于诚挚谦逊,所以无法依靠解析建筑来毁掉建筑,还不如不要搞什么犯罪美学,像个狂徒一样直接把炸药扔在这座建筑里。”
宫纪思索着,向教授道谢,打算去监控室和佐藤会和。
临走前,她向教授提议:“我们这边的工作进展不太顺利,您可以选择和警方远程联系,不必待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再等等吧,如果来不及挽救的话,就让我待在这里,最后看一看她的原貌。”
空荡的大剧院里,教授扶着拐杖,动作缓慢地坐到了观众席位上。
宫纪不喜欢思考一切和人性有关的东西。兼行真到底对建筑怀着怎样的感情,到底会不会选择炸毁国立剧院,对她来说是超脱逻辑认知的谜团。
她一边梳理这些事件的来龙去脉,一边沿着旋转楼梯往上走。
在前往国立剧院的途中,宫纪收到了上司发来的调查报告。
兼行真数据上记载的”父母“确有其人,不过他们都是组织的外围成员。在伪造数据、进入警察学校前,兼行真和那一对“父母”从未见过面。
所以兼行真口中,那个希望他成为警察的“父母”,大概率指代组织。
宫纪与兼行真属于同一物种,但是生长环境赋予他们不同的习性。
那就换一种思考方式。
在电影院里,兼行真问:如果得不到踏上方舟的船票,你会怎么做?
那张半成品的设计图上写下了他的回答——我想要这个世界,和我一同呼吸,与我一同受苦。
兼行真的笔记本里,拼贴着十八宗案件新闻。
三年前那起飞机坠毁案发生在国外,宫纪从各类卷宗中拼凑出它的真相——凶手扮作纪念品销售者,将一部装有定时炸弹的留声机卖给一位游客,那位游客将它带上了返航的飞机,差点酿成一起无人生还的惨案。
自那起飞机坠毁案后,粘贴在笔记本上的其他案件大都沿袭一种作案手法——将装有炸弹的“礼物”递给无辜路人,由那些不知情的受害者将炸弹带到指定地点,发生爆炸,制造骚乱。
模仿,重复,成为一种规律,在规律里舒适地行动。
这也是宫纪喜欢的模式。
宫纪停在监控室门口,在寂然的思考中,无意识地握上门把手。
近期出现在皆河圭事件,尾田公馆爆炸案里的炸弹,全都具有两重启动保险。
监控室里传来佐藤和高木的讨论声音。一里一外,宫纪站在光暗交界处,握着门把的手垂落。
那,被安装在东京五个地点的爆|炸物,真的只是简单的定时炸弹吗?
这个想法像一枚气泡那样在宫纪脑海中炸开。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转身靠在门板上,翻开手机通讯簿,手指悬停在“风见裕也”上方。
在这一秒内,她下定决心赌一把,手指落下,通讯簿继续上翻——她拨通了兼行真的电话。
宫纪后仰脖颈,握着手机,指尖用力到浮现发白颜色。
三十秒的忙音后,电话被接起。
那边好似是身体撞到了什么铁制物,哐啷一声闷响传来,随后兼行真带着喘息的笑音响在耳边:
“小纪?我猜你会联系我。”
宫纪听着手机另一端的响动:“公安在追捕你?”
“是的,不过你肯向我打电话,证明你那边的情况更糟糕一点。”
兼行真说:“怎么样,你是不是根据我留下的线索,抵达了国立剧院?”
像一场朋友之间的闲聊——“我在到达国立剧院后,线索消失了。”宫纪语气放松:“你放弃了在国立剧院和东都游乐场制造骚乱的计划吗?”
“不,我和你一样,改变计划会让自己变得焦虑。”
兼行真那一边已经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枪声:“国立剧院和东都游乐场的额外布置,是我向警察开的一个小玩笑。”
“我想告诉你一个真相。”
他停下了跑动,在遥远的枪火声中,一字一句地说:
“这不是你们警察的推理游戏,这是罪犯的恐怖活动。”
兼行真笑了笑,嗓音里却含了一点颤:“你看,小纪,我和你不是同类,我只是在伪装之后,恰巧游到了你身边。”
【1】化用自丹下健三:“虽然建筑的形态、空间及外观要符合逻辑性,但建筑还应蕴涵直指人心的力量。”
【2】化用自尼采:“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剧本,不是你父母的续集,不是你子女的前传,更不是你朋友的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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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愚弄
“既然敢说这句话,你为什么要难过?”
宫纪一张湿冷的面孔,身体也发冷,靠话音消蚀彼此背叛的痛苦。忍住哭泣、悲伤和眩晕,把这些软弱的情怀都按下去,就像把咳嗽吞进身体里。
兼行真那一点残忍话语里的颤音,成为了宫纪步步逼迫的把柄。让他发颤的到底是疼痛还是痛苦,这些都不重要。
宫纪要让尖刀捅进兼行真的伤口,要把他的皮肉和骨骼都剖开,要让他更疼。
“兼行真,你不要挂电话。”
门另一边的佐藤听到外面的声响,靠近监控室外的宫纪,拧上了门把手。
弹簧片在被挤压,金属物撞击作响,宫纪扣住这扇门,不让它被打开。
“小纪?”
木制物传导声响,模模糊糊地来到宫纪耳边。兼行真的话击中了她,她觉得自己好像还在高架桥下的海域里,光、云层、月亮、火星和声音是遥远的,一切都被水吞没。
手机另一头的枪声渐近,兼行真的喘息慢慢放缓,喉咙间却夹杂着难以抑制的轻微吸气声——他受了伤,像是听天由命,不再逃跑,反而是慢慢坐了下来,全心全意和宫纪讲话。
“好,我不挂电话。”
噪乱追捕声音越来越清晰,不断迫近手机收音器,宫纪听到兼行真自虐般的把背部砸到墙上的闷响。衣物摩擦声、撕裂声如此明显——他脱下了衣服,为自己包扎。
宫纪说:“你把引爆器交给公安,作为交换,让他们放你离开。”
“啊,看来你猜到了。”
兼行真的喉咙里仿佛逸散着血腥气:“双重保险,是炸弹的双重保险,也是我的双重保险。我喜欢沿用一种行为模式,从皆河圭到尾田公馆爆炸案,确保任务绝对完成,再为自己留下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