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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摆猎猎作响,他微微侧身,金发吹动下的灰蓝眼睛,静静望向她的方向。

她站在厨房的窗户后。

那扇窗户也足够宽大,露出了她的上半身,她的手指轻轻落在窗框上,棕发被随意束在肩头,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看。

辛德瑞拉的耳根发热。

还好花园里的风足够寒,一下又把他的脸吹得如纸般透白。

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过于刻意,或许她已经发觉了……辛德瑞拉转身,掩藏自己脸上的不自然神色,光是被她盯着看,他就有些僵硬了,已经习惯寒冷的,被冻僵的四肢,又仿佛恢复了些痛觉,又酸又酥,让人难以忍耐。

辛德瑞拉就自顾自去摆弄那颗榛树,他知道凛凛是来看榛树的,只要他去侍弄这棵树,她就会继续看下去。

果不其然,她没有离开。

出乎他意料的,她看了一会后,竟然提着裙摆走到了庭院中。

这寒风凌冽,雪花飞舞的空荡庭院,她竟然无所畏惧的走了进来,辛德瑞拉的手指有一瞬间的收紧,他的视线落到她同样单薄的衣服上,有一瞬的犹豫,却又什

么都没说。

在她靠近时,那种酸涩的情感,与无言的愤懑,又同时涌了上来。

还好他已经有昨天和她相处许久的经验,又因为是在露天的空间之中,天空无边,空间广阔,此刻不至于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崩溃到失态。

辛德瑞拉把榛树种下。

他一直在旁边注视,他的动作无声,灵巧而迅速,巨大的榛树埋在庭院的正中。

冬季的榛树枝叶凋敝,等到来年春天,就会重新生长起来,枝叶繁茂吧。

辛德瑞拉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枝干,仿佛已经看到了重重叠叠的树叶,与从叶片间隙中,落下的阳光。

树林吗……

他有些痴惘,在第一次见到凛凛前,他就曾经梦见森林,无边绿色,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景色,他的时间大多都在鼠洞般狭小的幽暗房间中度过。

在他仰望枝干时,身边传来转身离开的声响。

辛德瑞拉恍然回神。

他默默无言跟着回到了厨房内,厨房的灶火燃烧的正旺,房间内很暖和,但是她还是没有多逗留,辛德瑞拉也没有继续尝试搭话,他的心中仍旧停留着森林的幻影。

午餐做好后,除了玫瑟塔那头豪猪,没有人来吃。

凛凛也没有出现。

辛德瑞拉将空掉的餐盘收起,从昨晚吃掉了那一份晚餐,到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吃,胃里翻腾着一抽一抽的刺痛感,但是他没有丝毫进食的欲望。

他收拾好桌子后,又转回房间内坐了一会。

他将双手相扣,抵住额头,金发垂落眼前,他的双眼紧闭,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

坐了许久以后,他忽然起身。

半下午,风雪已停,天空比半上午的时候,还要明亮,他怔怔走到榛树下,右手不断抚摸大树淡灰色的树皮,榛树高大而笔直,未曾死亡的生命力透过树干,仿佛能被感受到。

神话中,巨树构成了世界,伸展的枝干,可以从地面直通月亮,也可以从过去通往未来。

辛德瑞拉仰头望着树顶。

想起古老的故事的同时,他心中也升起虔诚。

但这信仰并非因为可以通往冥界亦可通往天堂的传说,而是他梦中的某种意象。

要说信仰的话,他大概是信仰着存在于梦境的森林中的某个存在吧。

辛德瑞拉将双手相扣,停留在胸膛前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或许前世,他就是森林中的某人的信徒,过于虔诚的信奉,才让记忆与情感停留至今。

圣母玛利亚受灵感,天神降临在她的身上。

如果他足够虔诚,神迹也会降临吗?

辛德瑞拉闭上双眼,开始漫长的祈祷。

寒风凌冽,如刀般吹拂过他的脸颊,扑簌簌的雪粒被风从树上吹下,落在他的肩头,在冰天雪地中的时间太长,他的感官早就没有那么敏锐,但听觉过人。

睫毛微颤之间,意识如同树枝交叉横生,他能够听见雪粒从树枝坠地的声音,也能够感受到,落在他背脊上的目光。

将榛树种植在庭院正中央,果然没有错……

在推断出她住在二楼最靠里的房间时,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个房间有一面非常明亮的大窗户,只要这棵树种下,她每次走到窗边,视线别无地方可去。

辛德瑞拉在树下站了很久。

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虔诚打动了神明,还是神志已经失常,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

他微微转身,灰蓝色的眼睛看向二楼。

那扇窗户明亮,窗边有一道人影,她正站在窗边,凝视着他,对上视线后,也没有窥探被发觉的尴尬,只是歪了歪头。

他的目光,从她单薄的肩膀,移动到她透不出兴趣的深棕色眼瞳,少女的身形纤细,像是小巧的麻雀。

仿佛是……应该更加高一点的啊……

他的所信仰的,或许,已经降临他的身边。

——

只知道吃的红发豪猪玫瑟塔,下午又来找他的麻烦。

当然,这也是他使的一些小伎俩。

只是稍稍使用心机,饿的嗷嗷叫的豪猪果然会帮上忙,他获得了和凛凛一起出去买菜的机会。

两人漫步在街道上,他默默无语。

雪停后的天气,仿佛比平时还要更冷一点,稍稍转动视线,就能看到身边少女棕色的发顶,她的肩上披着豪猪送来的厚厚披肩,几乎将她的整个人都包裹住,露出的脸显得更小了。

真好,这样就不会冷了吧。

就算是玫瑟塔送的也无所谓了。

辛德瑞拉的心中思绪翻涌,随着时间前进,他已经不会再像最开始相见那样,只是看到她的脸,就崩溃流泪了。

这不是因为情绪消减了。

他自己知道,胸口的感情没有一分一毫的减退,他能表现的这么得体,纯粹是因为忍耐力极强,耐痛又钝感。

他太能忍了,所以越来越习惯。

走入街道的时候,他牵住了少女的手腕,他的手的温度是滚烫的,所以应该可以获得给她暖手的资格,他想了管冠冕堂皇的理由,“这里的人太多。”

不要再次走散了啊。

凛凛歪了歪头,因为身高的差距,又正在并肩行走,她微微仰起脸,凝视着他,她面无表情的脸上透露出淡淡的不解,辛德瑞拉早就发现,她虽然表情很少,但绝不是没有起伏。

眉毛微微皱起的时候,是不解,视线偏向一边时,是在出神,放缓眨眼的速度的时候,就是正在认真思索。

就像此刻,她思索了片刻,不解,没有拒绝。

辛德瑞拉的心脏剧烈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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