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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常吞了吞口水,见姜时愿即将迈入融雪阁拦在她的身前,紧张到一滴冷汗落下,姜时愿亦察觉到白无常的神色不自然,冷眼一觑,推开他的手,只身走入融雪阁。
院内风雪无痕,庭中参天古树覆上一层冰雪,亭亭如盖,遮蔽凄美的月华。
寂寥无声,并无异常,唯有听见风吹树梢还有青铜铃相撞之声。
姜时愿转过身来,看着白无常,发问道:“既没有异常,那你在紧张什么?难不成你有事瞒我?”。
白无常擦擦额间的汗珠,自然是嘴硬到没有,连忙领姜时愿前往阁中落座,谁料姜时愿执意坐在古树之下的石桌,容音袅袅:“进屋就不必了,我今日特意来此,是有要事想要问你,刻不容缓。”
白无常眼角沟壑愈发挤压得深邃,眼神越过姜时愿落在古树之后。
他知道沈浔的身影藏在树后正在遭受蛊毒的侵蚀,必须得赶快打发走姜时愿,给沈浔施针、喂汤药压制蛊毒。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一个活人遭受宛如万骨啃食、万箭穿心、五脏六腑被撕裂的剧痛,沈浔是如何能这般残忍地对待自己,竟将每次呼吸都压抑到极致,同时将所有痛楚生生咽下,从而留给姜时愿的只有四周无声的寂静。
破碎,沉重,而又隐忍。
“你在听我讲吗,白无常。”
姜时愿察觉到白无常的心不在焉,语气稍严厉,同沈浔一样拿出一朵曼珠沙华,询问白无常:“这是否就是你曾经所说过的彼岸花?”
“是是是,此花就是彼岸花,亦是制作烟毒最为重要的一味原料。”白无常又问道:“姜司使又是从何处得来?”
“明贵妃的宫殿。”姜时愿说罢,又将今夜贵妃滑胎一事和自己的怀疑俱讲给白无常。
听后,白无常倏然激动:“这么说,魅又动手了?照姜司使的分析,魅是以烟毒害得明贵妃的腹中子不保。”
虽然姜时愿也认同白无常的推断,但听守夜的内侍所言,紫色的烟雾也就是烟毒,是从殿内散发出来,说明当时魅正在殿内释放烟毒以此杀害明贵妃腹中之子。
但她想不通,魅是如何绕开禁军的包夹,潜入明贵妃的殿中....
“万寿宴之后,皇城中禁军加强戒严,魅应当没有办法再度潜入宫殿动手,会不会是因为魅本就是明贵妃宫中之人?”
姜时愿刚起怀疑,又立马心里否定,她曾仔细搜过明贵妃的宫中,并无发现异常,更别说是烟毒了。
不,或许是那时,魅已经听闻风声,将剩余的原料抓紧时间炼制成烟毒,因此才躲避了搜宫。
可烟毒乃是雾状,极难保存,魅又能将其保存到哪里呢?
倏然姜时愿双眸如秋水盈盈,眼波流转,落在手中的曼珠沙华上,纤长如蝶翼的眉毛轻轻一颤....
她于亥时初见时,此曼珠沙华含苞待放,而如今夜半之时,花开正茂.....
“你可曾了解此花的习性?你可知曼珠沙华会在何时开花?”姜时愿的神情叫人捉摸不透。
白无常答道:“此花习阴,性寒凉,唯有月满之夜子时才会开花。”
月满之夜,不就是今夜?
姜时愿总隐隐觉得不对,先是尚宫局一改惯例改供曼珠沙华献给明贵妃,再是献花的内侍她总觉得有几分面熟。
而且,今夜是近三月中难得的月满之夜,也正是曼珠沙华的开花之时。
如此诸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巧的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谋算。
姜时愿低眉敛目,唇角微抿,倏然一阵酥麻漫至四肢百骸,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初见雏形,她忙不迭地问道:“魅可有将烟毒藏于未开之花的法子?”
“你是说魅将烟毒藏于花中?”白无常倏然双眸圆瞪,暗暗咬牙,如若是魅的话却有可能...
姜时愿推测道:“魅将烟毒藏于花朵之中,然后派内侍以尚宫局的名号送入明贵妃的殿中,等到半夜之时,曼珠沙华悄然绽放,烟毒自会散出...”
“如此,魅便不用潜入明贵妃的坤宁宫,亦可轻松完成刺杀。这样一来,倒是明贵妃宫外之人,显得更加可疑...”
说罢,姜时愿一怔,那位垂首献给明贵妃曼珠沙华的内侍面容在她脑海中愈发清晰...
难怪,她会觉得熟稔,此人她和沈浔都见过...
想通一切的姜时愿披上大氅,没有任何犹豫地离开融雪阁。
姜时愿前脚刚离开融雪阁,白无常急忙去古树后查看沈浔的情况。
月华如水,穿透茂密的落叶和枯枝,在沈浔冷白如玉的脸庞上留下斑驳的树影。他依着古树而靠,双眸紧阖,冷汗层层浸湿亵衣、衣襟、甚至大氅,几欲濒死。
而他垂在膝上的手,腕骨处有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咬痕。
血肉模糊,鲜血顺着修长的指缝而落,滴在他咬下的碎肉之上...
白无常也终于知晓,为何自己和姜时愿未曾听过一丝呻吟..
他连忙蹲下查看沈浔的状况,沈浔周身的脉络已由青紫染上深黑,蛊毒已经涌上心脉。
倏然沈浔睁开双眸,眼神凛冽,一把揪过白无常的衣襟,他的气息微弱,所以,只有此法才能逼得白无常侧耳倾听:“想办法医好我,我要进宫...”
“你疯了,你都这个样子如何能进宫!”
沈浔的答案几近破碎,“我必须进宫..我在等一个答案...如果我所想没错,魅就是她...”
*
夜凉如水。
姜时愿查到线索带着陆不语赶赴宫中。皇城已经下钥戒严。
姜时愿出入皇城已是永安公主的特赦,所以,眼下,禁军御统李斯一脸严肃,看着‘蓝月’竟然领着典狱四处的陆不语急欲进宫....
宫规森严,怎么由得他们胡闹,李斯以礼制压着,不肯放人。
姜时愿自知此举不通,无奈撕下人皮,厉声道:“李斯,你瞧好了我并不是蓝月,而是典狱一处的掌权者,亦是奉太子殿下之令彻查万寿宴一案的姜时愿。”
“事急从权,案件迫在眉睫,宫规无用。”姜时愿冷眼扫下,举着太子祁钰亲授的玉简交于李斯,李斯单跪在宫门之前,尊敬接过。
“是,臣一定鼎力协助姜司使。”
过了宫门,姜时愿欲先去公主殿找到祁灵萱,没想到来晚一步,宫女告诉姜时愿永安公主不知怎的非要去瞧明贵妃一眼,如今朝着坤宁宫去了...
陆不语挑了挑眉,“那看来只有我们独自去前往琼华宫了。”
“那便去。”姜时愿并肩站在陆不语的身边,冷冷发声。
*
镀金的香炉,青烟寥寥,燃着丹蔻红甲的素手撩拨着香雾,辰妃望穿支摘窗外的廊庑连绵不断地燃起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