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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褥里,半点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只懒洋洋问道, “殿下走了吗?”
这阵子每日睁开眼,他都会在身边。
今日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定是已启程。
听雨打好了水, 轻声回道,“殿下辰时初刻便出发了, 嘱咐奴婢告诉您,他很快会回, 让您别想他。”
沈妆儿嗤笑了一声,她哪里还是原先那个沈妆儿,没有功夫去想他,她现在日子充实着呢,宜州像是一个完全属于她的王国,她可以尽情在这里耕耘, 营建成她想要的模样。
喜欢他, 却不沉迷于他,享受他的在,与不在。
沈妆儿赖了一会儿床,收拾停当便带着小六出了门, 这些年小六掌外,小五掌内, 沈妆儿私产都由小五负责打点, 宜州诸事则是小六出面的时候多。
今日天阴, 清晨下了些小雨, 路上有些湿滑,一路能遇见邬堡附近的农户山民,瞧见她便热情地打招呼,说是今日得了什么好吃的要往邬堡里送,大家都十分爱戴她。
矿藏的事有条不紊开展,锦衣卫同知容棱依然留在宜州,若是扩充河道,还需事先筹备,若是损及桑田,该如何补缺等等,都需要有预案,这一日便忙这个事了。
再到营建书院,沈妆儿早有这个念头,一个月前遣周运去一趟嵩山书院,意在宜州开一家分院,派些□□过来帮衬,嵩山书院面上回复得很好,暗中还在权衡,沈妆儿便不着急,先把地儿寻好,召集百姓与民工开干,学舍建起,嵩山书院不来人,还有国子监。
半个月眨眼一过,朱谦在十月中旬赶回了宜州。
披星戴月,一身寒霜,眉眼却是温煦的,带着疲惫与欣喜,将她拥入怀里。
“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抱了会儿又将她松开。
身后两个箱子一道抬入待客室。
沈妆儿翻开箱子,里面是一包包各式各样的衣物,打开细细的瞧,有玫儿给她做的帕子腰封,晓得她喜欢穿软底鞋,按照春夏秋冬花样,给她做了几双,还有五妹妹与四妹妹给她做的活计,秀儿还在自己的包袱里夹了一卷诗书,是沈妆儿临行前交待给她的课业。
沈妆儿捧着那卷诗书,晶莹的泪水缓缓滚落,泣不成声。
双双长大了,画了几张画,还将周邦彦那首《苏幕遮》思乡的词抄给了她,仿佛能想象小姑娘字正腔圆念着“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的模样。
朱谦靠近她,指腹轻轻将她的泪痕给拭去,“妆儿,你出来近四年,家里人都很想念你,今年随我回京过年可好?”
沈妆儿也有这个念头,原先避开京城是担心前太子妃的身份,给沈家招来祸事,如今自然是不必顾忌了,“那我今年回京过除夕。”破涕为笑。
朱谦星夜兼程一路辛苦,先安置他用了膳,二人一道沐浴回了房,夜里将她揽入怀里,她枕着他臂膀便问,“我祖母身子可好?”信件里回回说好,她猜朱谦带这些东西来定是去过沈府,约莫见到了祖母。
朱谦语气果然迟疑了几分,沈妆儿见状心顿时揪起,扭头坐了起来,“快告诉我。”
朱谦瞧着她发红的眼眶,轻声叹了一息道,“祖母鲜见苍老了不少,精神状态不复当初,这也是我让你回京的缘故....”
沈妆儿泪水决堤而出,啜泣道,“定是惦记我的缘故....”
朱谦搂着她,轻轻在她背心安抚,他没告诉她真实缘故,他去见过沈老太太,老太太着实忧心沈妆儿,总觉得孩子一个人在外头,孤苦无依,憔悴不堪,他也言明过,他会这样陪着沈妆儿到老,老太太半身入土,看得比年轻人长远,“非长久之计...”
简简单单一句话道出个中真谛。
朱谦听了那句话沉默了,他亲眼瞧见沈妆儿在宜州的作为,若她是男子,亦可以经天纬地,他极是欣赏,更不愿意阻拦了她,不仅不阻拦,还要想方设法成全她才行。
可是他们会有孩子,一旦有了孩子,很多事情便不一样。
尤其这个孩子,会是未来太子。
不过朱谦来的这一路,已想的很明白,既然孩子会是未来太子,更要懂得民间疾苦,一年可有半年随沈妆儿在宜州熟悉庶务,另半年回京接受翰林院夫子的教导,一张一弛,圣人的大道理得学,州县的民政军政也得学,如此不是更好吗?
想要培养一代君王,必须书本与实践相结合。既有高居庙堂之眼界,亦能让所有国政落于实地。
朱谦茅塞顿开。
这一夜自是颠龙倒凤,红浪蕊蕊,不待细说。
朱谦这一趟,果然给宜州带来不少人手,有国子监□□,工部匠师,吏部与户部的小吏,大约共有二十来人,小六只是个内侍还镇不住他们,朱谦特地将温宁的弟弟温秀,从鸿胪寺调来此处,负责协助沈妆儿督查诸务。
温秀原是鸿胪寺五品郎中,因兄长的缘故,背靠东宫这棵大树,在京城十分有脸面,他来此处,必能震慑住各路鬼神。朱谦还给温秀按了个官职,名为宜州守备,从四品之职,如此便能放开手脚,大有作为。
有了温秀主持局面,沈妆儿果然松了一口气,抓大放小,每日过去问问进度,拿拿主意便可。这么一来,宜州的班子就这么搭建成功,胡显林管民政,周运管财政,温秀主持大局,下辖吏政,小六则相互调和,行监督之实。沈妆儿稳坐钓鱼台。
胡显林这个人心眼多,私下寻到沈妆儿,忧心忡忡道,
“郡主,这个温秀是朝廷派来的,朝廷该不会见宜州日渐繁盛,又想插一手?”
沈妆儿已习惯胡显林一腔小心思,失笑道,“你呀,整日忧心忡忡的,这个温秀与我相熟,曾是煜王府长史的亲弟弟,给他一个朝廷的名衔,是为了方便他办事,他实则是归我管,他若敢做出背叛我之事,我随时可将他遣走。”
胡显林听了这话,稍稍放心一些。
周运每每瞧见胡显林鬼鬼祟祟的,就知道没安好心,悄悄踱步跟来,听了这话,气得捏住了他耳郭,“你哪里是担心温秀不怀好心,你是觉得有个人压在你头上不乐意吧?你摸着良心说说,让你来当这个守备,你做的了吗?有几把刷子就干几把事,能让你管着民政,已经是很看得起你了。”
胡显林被人踩了尾巴,气得与周运扭打起来。
沈妆儿见多不怪,从容坐在案后批阅文书,胡显林这个人虽有些混不吝的心思,可做事还是有些能耐,宜州一带他摸得很清,三教九流都有交情,他就像是地头蛇,想要治好宜州,这样的人不可或缺,周运呢,性子耿直,难得是十分忠心,他又是当地大族出身,家中门风清正,甚有威望,有他在,胡显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