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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感谢他们一下午的辛苦引导。
政事堂空下来以后我执起笔,在纸上记下心得与要领,记完以后李纵就给我收了起来。
我在脑中回忆着纷乱的信息,仔细地给它们理出一条线索来,就像少年时跟着老师学经文一样。
李纵吩咐宫人上了几碟点心,我咬住他送到嘴边的酥糕,一边吃一边鼓着腮帮子问道:“您还记得晚上梅园的宴席是什么时候吗?”
“还早,先吃完再去。”他用手帕擦了擦我脸颊上沾着的碎渣,轻笑着说道:“现在还担忧晚上的事吗?”
“不担忧了。”我摇摇头,搂住他的脖颈,细嗅着冷香,放松地把头埋进了他的肩窝。
李纵把我抱到腿上,又喂了几块糕点后才放我离开。
我到梅园时人已经齐了,而且看上去是等候多时的模样。
悠扬的丝竹声中,我想起离开时李纵温和俊美的笑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在家中的学塾念书时,也遇见过那种被亲人宠溺坏了的纨绔子弟。
母亲生怕孩子在学塾吃不好睡不好,读个书不知要带上多少零嘴才放心,常常送孩子到门口还不忍离开。
今年我二十五岁,终于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受了。
使臣和善地向我行礼致意,我的两位继子也向我投来目光。
没有人向我展示出焦躁和不耐烦。
欣喜,雀跃,激动。
我感受着在场人的情绪,只感到一阵虚幻。
那个我曾经痴心妄想的权力之巅,好像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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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里点着灯,夜里阖上眼眸就能听见溪水的声响,睁开眼却看不清溪流的方向。
我听李纵说,冬天时红梅卧雪,很是漂亮。
现在不是梅开的季节,枝叶绿莹莹的,倒也有几分生机和活力。
侍从都离得稍远一些,只有奏乐的琴师和歌女还在近旁。
我们四人坐在一起,身份各异,心思迥然。
但有李澈在,无论是和什么人一起都不用担心,他天生会与人交游,会带动气氛。
我们年纪相仿,只有李渡稍年长几岁,说起话来也没什么代沟。
在李澈的有意调和下,聊得颇为顺畅。
见我们几个都在吃酒,贺楼昭也饮了一杯酒,他酒量不是太好,还没多久就有些上头。
他坐在我的对面,白皙的脸庞泛着红晕,衬得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愈发晶亮,就像燃烧着蓝色的火光。
“生如火焰,”他用胡语说道,“若是能照亮这世间片刻,也算是无憾了……”
贺楼昭的眼神有点迷乱,侍从紧忙送上浓茶,他饮了几杯后才缓过紧来。
我和李澈暗里对视了一下,他是一定能听得懂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贺楼昭是否知晓。
李渡脸上挂着淡笑,也饮下一杯酒。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太子轻声说道。
他们二人在这里说着意味不明的话,我摸不着头脑,只能在暗中留意着他们的小动作。
但太子就像是个木头做的人,规矩和礼仪已经融进了他的骨血中,除了贸然说出这句话外,他愣是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今晚的月光明亮皎洁,我听着他们漫无边际地开始聊起山岳江河,边玩着袖中的珠串,边吃着甜点才堪堪地撑了下去。
真奇怪,一群打小就在深宫里长大的人畅想什么自然风光呢?
我听着他们肆意的幻想,又不好意思破了他们的天真向往。
不论他们说什么,我都微笑颔首。
天知道李纵为何要让我来参加这等无趣的宴席,我除了能将他们所说的东西记下来外,也做不了旁的什么。
更何况,他们说的确实是废话。
至于他之前所说的向太子问询往事,也完全没可能了。
终于等到最后一道小食上来,我执着汤匙边吃边想着回去福宁殿好好地睡上一觉。
然而在和众人分别,走出梅园许久后,我突然忆起袖中的珠串好像落在了里面。
那玉珠是打李纵送我的小玩意中挑拣出来的,日常里把玩方便,比竹蜻蜓、九连环之类更好带出去。
倒不是多么要紧,只是我不想它落在地上一宿,也担心被人捡去再难找回。
宫中人员杂乱,为一件珠串兴师动众到底不合适。
侍从只得又护送我回去,他们常在李纵身边,与我较为相熟。
我有些赧然地看他们露出笑容,卫队长立刻安抚地说道:“殿下不必担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臣也定助您将其找回。”
圆形小门前守着的是东宫的侍卫,见我们又要进去面露难色,说太子正一人在园中赏月,不许人再来打扰。
太子的脾气阴晴不定,他父亲又很关切他。
我怕将他气坏了,便和那领头的侍卫商量,我只身进去将东西取回算了。
梅园中的灯熄灭了大半,只有我们刚刚坐过的地方还亮着几盏。
太子孤身站在一株梅树前,瘦削高挑的背影在夜色中与他父亲悄然地重合。
我不想扰了他的雅兴,轻手轻脚地来到低矮的桌案旁,提着小灯仔细地找寻落在位子上的翠色珠串。
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正当我有些懊恼,打算唤人来帮忙时,一双冰凉的手倏然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霎时就定在了原地。
分明离脖颈还有一些距离,我却感到一种至深的寒意,仿佛冰刃已经刺到了骨子里。
“阿簌,在找这个吗?”
太子的声音凉凉的,温柔得要浸出水来。
我微微地张开口,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但那双比死人还要冰凉的手已经掩住了我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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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渡从背后拥住我,那一刻我似乎能够感知到他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
“唔……”我扣住他细瘦的手腕,重重地掐了一下,但太子却把我禁锢得更紧了。
他体弱多病,可到底还是个成年男人。
太子执意要拥住我,我又不敢挣扎得太过,恐伤到他,半推半就地就停止了反抗。
“阿簌,”李渡恳求地掰过我的脸,“你看看我,好不好?”
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一时之间我也有些愣怔。
沉默片刻后我趁着他手臂放松转过身来,轻声地说道:“殿下,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您的伦理道义,都学到哪儿去了?”我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继子与嫡母夜间私会,这说出去像什么事。”
太子命途多舛,又从娘胎里带着病,他心中荒芜,满是执念。
我看着他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莫名地有些同情。
但这点微弱的同情并不阻碍我对他过往行径的厌恨。
李渡有些艰难地说道:“阿簌,不要这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