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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句都不敢再说。

孟葭找到孟维钧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她捧紧了档案袋,仰头看铭牌,一间一间找过去。

快放假的学校很静,走廊里只有孟葭的脚步声,不时传来两句谈笑。

她循声找过去,上面写着——院长办公室。

这应该就是了吧。孟葭敲了敲门,里头传来句洪亮的,“请进。”

孟葭拧下门把手,缓了一步跨进去。

棕皮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自然是孟维钧。另一个,是多日未见的钟先生。

他们正对坐着喝茶,长几上一套汝瓷影青釉茶器,胎瓷细腻,油润清透,花棱与杯口的做工十分精巧。

“葭葭,来坐。”

孟维钧疑惑着,分外亲昵的,张口叫她小名。不知道女儿突然找来是何用意。

总不是和钟漱石一样,按制一年一度,在春节前来探望恩师。

钟漱石端杯茶,眼神寂静的,抬头看向孟葭。

她披散着蓬松柔软的长发,眼神澄净如清泉,系着白色的围巾,穿一件鹅黄色的毛呢大衣,不言不语地站着。

孟葭不肯坐,只把档案袋放在了桌上,“这是五万,一分不少的,您点点吧。”

孟维钧先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你这么犟,到底是像谁?”

他说完,又恐在钟漱石面前失了礼,笑道,“你别见怪,我这个大女儿,就这脾气。”

钟漱石无声牵动一下唇角,说不会。却在心里说,您女儿的脾气,我早领教过了。

他永远这样,你那个混账爸爸,永远都这样。

孟葭的脑子里,响起外婆对孟维钧的品评,说不管到什么时候,哪怕对方指着他的鼻子骂,也是一派谦和有礼,笑到人面前。

再有任何的指责,对着这样一张脸,你也说不出口了。

孟维钧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

他一副慈父心肠,“知道你不肯喝我的茶,就拿着暖暖手吧。”

听听。他还先委屈上了。

孟葭冷眼看着这个,已年过半百的男人。

老天爷赏的好样貌,较世人另具一腔才华,身上这种不远不近,又忽远忽近的颓唐感,的确足够迷惑女人。

也揉碎了她妈妈短暂的一生。

孟葭紧捏两根手指,“我不需要,以后也别再给我钱。”

孟维钧看了一眼档案袋。他苦笑一下,“上一辈的事情,爸爸有机会再告诉你,不是你外婆说的那样,你不要恨爸爸。”

“上一辈的事情我是不清楚,但我这十九年吃过的苦头!”说到这里,孟葭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快被痛苦淹没了,缓一缓又道,“一桩桩一件件,孟院长要听吗?大家都被父母生下来,明珠般的养大,凭什么独我没爹没娘?”

她眼眶一红,泪珠子已经在打转,看上去可怜极了。

钟漱石心口一滞,捏着杯沿的手指狠狠用力,指节都挣得青白。

他强忍着,眉头紧蹙地望着茶水瞧,才没有在孟维钧的面前,露出半分破绽来。

孟维钧往前走两步,想要去扶她的手臂,“葭葭,爸爸是有苦衷的,当时的情况,我不可能带着你。”

孟葭退了退,“所以你真的该死,也该被我恨。”

她最后都没接那杯水,忍下眼泪说完,小跑着出了院长办公室。

孟维钧尴尬地收回手,握成拳,转身时局促一笑,“对不住漱石,你难得来一趟,闹这么一出,我真是......”

钟漱石礼貌起身,系上西服的第二颗扣子,客观恳切的语调,“清官难断家务事嘛,我还有个会,就不多打扰老师了。”

他不疾不徐地迈出了门。

等出了电梯,钟漱石的脚步才快起来,他臂上挽着毛呢外套,也不顾穿,一面走,一面东张西望。

眼前是一览无余的操场,孟葭不可能走的那么快。她肯定还在附近。

司机把车开过来,“钟先生,我们现在回去吗?”

钟漱石跳过了这个问题。他口气很急,“你看见了孟葭没有?她刚走出来。”

孔师傅点了下头,犹疑的指了指东边不远处的草坪,“她好像往那去了。”

“在这里等我。”

钟漱石撂下这么一句。径自往前头去了。

这是块很大的花坛,因为是冬天,草根都裸露了出来,黄绿相间的。

他的皮鞋踩在松软的草皮上,脚下是虚浮的,寻不见孟葭,想到她在孟维钧那里,一声声带哭腔的质问,心也平静不下来。

冷风从空旷的草地上吹过,刮得人面上生疼,四下里天寒地冻,风里夹杂了小动物的呜咽声。

抽抽噎噎的,听着像在哭。那声音的来源就在近前,混合着青草气,几乎占满钟漱石的呼吸。

他绕过西南角,穿着鹅黄大衣的孟葭蹲在地上,两只手抱住膝盖,极具防御性的自我保护姿势,就这么傍在草丛边,像枝头的迎春花。

她头点在手背上,随着哭泣时急剧的喘息,身体上下起伏。

孟葭哭的收不住声,她已经很少去想,自己捱过的那些艰难。

不怀好意的男老师,雷暴天小跑着回家,山道上的凄风苦雨。每次开家长会,班上同学依偎在父母身边,她只有张妈陪着。

但是每次提起来,尤其今天面对孟维钧这个罪魁祸首,她心里就受不住。

“起来。”

眼前伸来一只宽大的手掌。

孟葭仰头,入眼是质地考究的西装裤,包裹得他一双腿极显腿长,领带饱满地打着,往上是突出的喉结,鼻梁高挺,再是钟漱石那双淡漠的眼睛。

此时风也停下来,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周围那么静,只有心跳在回响。

她躲到这儿来哭,就是不想人看见。当然,最不想被他看见。

现在他发现了,只好慌不择路地抹脸,也没去够他的手,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但孟葭蹲得太久,又灌了大半天的冷风,一双腿早冻僵了。

她起身的时候,脚步不稳的,差点摔着。

钟漱石扶住她的小臂,拿出块手帕,温和、绅士又仔细的,给她擦泪。

他专注地擦了很久,像个赤忱少年,做着一件虔诚而入迷的事。眼睛一瞬不错的,牢牢锁住眼前雪白的脸,喉头紧绷着,呼吸也因她加快。

孟葭低垂着眼眸,手臂被钟先生稳稳扶着,她躲不开,那手帕上有他澄净的气味,像林间薄雾。

她小心屏住气息,苍白的脸上微起泛红,愈发没胆子看他。

孟葭感觉到脸颊被拭了个遍,水痕皆不见,但钟漱石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钟先生。我不哭了。”

孟葭大起胆子,抬手轻握住他的手腕,提醒了一声。

钟漱石侧首,瞥一眼他们交握的手,压下嗓音里的低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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