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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腕,诡猾狡诈,汲汲营营,自私自利。我一个字都没信过,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但今天我发现何止是这样,那些人都说错了。他的本行其实是个粉刷匠,能把黑的刷成白的,把鬼刷成菩萨;加害者改头换面成了慈善家,问心有愧他能演得问心无愧。有句老话说,你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这么做的人不过是低级的骗子。我身边的这个人,他绝对是个谎话宗师,给他一个开头,他能给你创造出一个世界。他以为我会好好地呆在那个世界里,直到永远。可是,永远那么长的时间里,我怎么可能不发现他的小秘密。所以今天,我要敬这位小说泰斗,恋爱大师,感谢他让我做了这么长的美梦,我也发自内心地祝愿他,从今以后,抱着他那堆肮脏难闻的秘密一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发烂!发臭!”
我像领奖台上旗开得胜庆祝胜利的F1赛车手,捧起酒瓶,把整瓶酒吨吨地往他头上泼。
我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东北菜厨子,这是我尝试的第一道西餐,红酒炖奔子。
食材静坐不动,闭着眼,享受沐浴。
酒倒完了,我把酒瓶往地上一掼,愤然离场。还没到屏风,就听见椅子推动的声音,他站了起来,确实冷酷地问:“你不想救他了吗?”
我转过身冷笑:“他现在还是你的人?靠你吗?”
绛红色酒液一道道流下头顶,流到眼睫,他若无其事地眨了眨,流到嘴边,他淡定地舔去。他坐下来,身体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去吧。”他点起雪茄,在升腾烟雾中展出居高临下的浅笑。“养不熟的野狗。”
室外起风了,阳光被飘移的云遮住,突变阴郁的光线下草坪从开阔的绿海变成了一大片瑟缩的苔。大房子也不再是大白船了,变成了白墓碑。冬日回到了原本的样子,镜花水月结束了。
李元的声音在后面叫我。他在追上来。
我走得很快,看上去气汹汹的,但实际上我心里如释重负,感觉没着落的脚终于踏到了地上;风吸进鼻子里,耳旁都是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听上去真的像野狗奔跑,无依无靠却又自由自在的野狗。
听到呼喊声,我缓下脚步,李元则加快速度,他人高腿长,不消一会就追上了。
“很累吧?”
“累了。”
“那带你去一个地方。”
“可以休息吗?”
“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的地方。”
李元带我去的地方是他买下的一块私人地皮,从植被上看是座农庄。这里也有大片草地,不像程奔的庄园里绿意葱葱,而是自然枯黄了的,泛出苦涩的清香。
“你从前店里的蔬菜,有些就是这里进的。”他引领我一路深进,一处一处参观,在高矮颜色各不相同的方形田地间指点。“你的番茄,你的豆荚,你的南瓜,你的土豆和茄子。”
田地走到了尽头,尽头是一行梧桐树,凋敝得就剩下大剌剌的骨架和几朵褐色发脆的叶子。
我们从大骨架下经过,前方铺出一大片平地,没等我看清是个什么景象,我的眼睛就被一双手蒙住了。
“先别看,我牵你过去。”李元的语气像在做一场游戏。“等我说可以睁开了再睁开。不许看!”
“李元。”我简直要发出一声惨笑,“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别惹我。”
“没关系,你想发火可以闭着眼打我。”
我没打他,也没睁眼,我听从指挥闭着眼由他小心地牵往一个方向。
大约走了五十来步路,他停下来。“稍微再等几秒。”
他松开我的手,我听见他往远处走了几步,然后是稻草被压倒的声音。
“好了,可以睁开了。”
我睁开了。
平滑向下的斜坡从脚下伸展,不到十步路的地方垫着一块半人高、有两张床大的麦子铺成的甸子。李元就躺在上面。
遮日的云散开了些,午后的阳光略微刺目,直射在他脸上,他眯缝着眼,脸微皱出笑意,一只手枕在后脑勺下,一只手拍了拍身旁。“上来吧。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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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好雷(发出鹅叫)
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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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的情形,即便我这个不解风情的土包子都能感受到浪漫。然而我遇见的浪漫从来不能善终。就在我嗅了嗅空气中淡淡的麦香,开口要问他“你拍金粉世家呢,李燕西?”时,不远处值班平房里传出了收音机的歌声。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歌声震天响,配合李元笑眯眯美滋滋的表情,霎时间让我感觉我们在拍《好日子》MV。
未及出口的问题让我吞了回去,毕竟人家金粉世家的主题曲是暗香。我们这是近代乡村版金麦世家,他是大地主,我是佃农,我们传递爱意的诗歌是锄禾日当午,假如此时他还有闲情雅致变出一张表白横幅,上面的口号估计是“亩产一万八”。
我换了个问题:“你哪来这么多麦子?”
他们南方种的冬小麦春夏季才成熟。
他抚摸身侧的积麦。“也就上面一层,下面是人造的,你放心,没那么浪费。你觉得浪费,上面这层我收回去吃。”
“躺一会吗?”他再次拍了拍身边。“睡一觉也好。”
当你做了一个曲折复杂,精疲力竭的梦,因为剧情过于冲击刺激,在回想起之前你就忍不住分享给他人:“我做了个好精彩的梦!”
对方想听听这个梦,你千方百计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能在脑海中捕捉到的,就仅有支离破碎的残影。最终只能回答说:“我忘了。”
我的失忆在经过了一两个月的完全真空期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飘渺纷乱的影子,对每个人都说不上来的感觉。我疑心我对程奔的不信任就是冥冥之中受了这股力量的牵引。
对李元也是。当初我与程奔感情走到最迷茫的时候,我唯一想到能倾诉的人是李元。居然是李元,事过以后我才感到不可思议。与程奔恰恰相反,李元对我说的话,除了不着边际的那些之外,我不曾打过问号。
他对我说,你累了,躺下吧,我真的就感觉到累极了,而就在这里,我可以肆无忌惮、无牵无挂地躺下。
我爬上去,躺到他旁边,和他一起摊成大字。
身下的麦子干燥,很香。粮食的香和花香不一样,乡下的花香和城里的花香又不一样。城里的花香是精致的精神附属品,柴米油盐外的亮色,乡下的一切香味则都会让人联想到收获。花香了,想到花落后结出的果,晒场漫出粮食的香气,这一年都能过得踏实。
所以闻到粮食的气味我就会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