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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齐楹一等。
从出身、到门第,他有着比齐楹更健全的身体,有着父皇的重视与珍爱,更甚至,他率军压境,离长安一步之遥,也终于有了和薛伯彦一战之力?。他有了乐平王的归附,有了愿意卖给他兵器的季则昌。这一切都来得太顺利,让他觉得自己是得上天庇佑的人。
所谓天子,就是这个道理。
可他不喜欢看齐楹矜淡的神情。
明明他已是穷途末路,明明他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可从始至终,都没人能够撕破齐楹脸上万川归海般的岑寂与淡漠。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齐桓抬起手,让自己的兵马退后摆布,旷野之上只留下他和齐楹两个人。
“薛伯彦已经死了。”齐楹淡淡开口。
一阵料峭寒风吹过?,吹起无尽衰草枯杨。
这句话对齐桓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
“你?说什么?”
齐楹微微仰起脸:“薛伯彦死了。”
齐桓难以置信:“怎么死的?”
风吹起他的鬓发,齐楹沉默未语。
枣红色的青海马不安地刨动着四蹄,偶尔打出一个响鼻。
它的辔头安得有些紧,齐桓出门时太过?仓促。
齐楹衣袍翻飞,恍若谪仙入凡尘。
这一次,齐桓又?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他又?输了。
当他终于鼓足勇气,想要诛杀薛伯彦师出有名之际,齐楹又?先一步动手了。
一击即中,好像他这数月以来的准备都像是笑话。
齐桓今日出门时,下人们举着镜子,他对着镜子自照良久。哪怕明知?齐楹看不见,哪怕明知?自己身体强健,远超齐楹数倍。可他仍觉得不自信。
齐楹是他的兄长,在他心里何尝不是拿齐楹当一个假想的敌人。
从幼时开蒙起,父皇就在无意中说过?:“这首诗,齐楹三岁时就会背了。若是他的身子再?好些……”一句话说得齐桓无地自容,那时他心里一次次地庆幸,幸亏齐楹是个瞎子,幸亏他病体沉疴,天不假年。
若他是个康健的人,齐桓哪里能拥有如今的一切。
“我可以履行昔年之诺,封你?为万户侯。”齐桓终于开口说道。
“不必了。”
不知?不觉间,天又?低沉压抑起来,风中带着一丝细盐般的雪末。
齐桓的目光如炬,细细地打量着齐楹:“我今日见你?,一来是议定?将来之事,二来是想与你?再?叙兄弟之情。齐楹,我母后还?有太皇太后,她们如今都在益州对你?很是思?念。太皇太后每每说起你?我幼时兄弟情谊,屡次泣涕沾襟。朕也常常想起与兄长一起读书时的情形来,一晃竟然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已经换上了朕的自称,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齐楹,你?想不想见见她们?”
图穷匕见。
齐桓以兄弟之情相邀,却?在试图圈禁他。
齐楹的眉梢挂着霜雪,平淡一笑。
“你?把那封诏书烧了,我随你?去益州。”
他丢了盲杖,对着齐桓伸出手来,这是一个引颈就戮的姿势。
盲杖仰面跌在了旷野上。
冷的眉弓,青白的指骨。
他呼出一口气,释然又?平静。好像早已料到这一切。
齐桓怔忪住了。
他准备了一套说辞,甚至打算先礼后兵。为的便是挟持齐楹,以此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齐楹束手就擒,根本不用他白费口舌。
齐桓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册封执柔的诏书:“你?就不怕我拿假的骗你??”
“齐桓,你?不会的。”
“来人,给朕一束火把。”侍卫上前来,在齐桓的马前燃起篝火,火势渐起,齐桓展开这一封诏书,最后一次细致地读完了上面的每一个字。
手一松,将这张黄卷丢进了熊熊烈火之中。
火苗舔舐着残卷,一束烟尘飘飘袅袅地四散开来。
“朕不屑于骗你?。”齐桓如是道。
“说到底,齐桓,”齐楹神态安宁,“江山与执柔,孰轻孰重,在你?心中早有判断。而你?从来都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轮不到你?来评价。”齐桓对着身边的人一挥手,“带他走。”
立刻有人上前来,将齐楹带到了一辆马车前。
齐桓点了几?个人:“你?们去函谷关,就说他们的皇帝在朕手里,让他们开城门,不然朕就杀了齐楹。”
那几?个斥候皆抱拳说遵命。
一个时辰后,天边弥漫开一层薄薄的黄沙,先前去叫阵的几?个斥候皆无功而返。
为首那人说:“陛下,函谷关上的士兵都说,他们的皇帝在未央宫。”
“至于陛下手中的人质,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这句话大大出乎的齐桓的意料,他握着马缰,逡巡数步。
他身边的一位文曹小声说:“陛下,日前齐楹已将薛皇后册为女君。至于齐楹,他是死是活,对于薛家就不重要了。他们打定?了主意假借天子威势,这位姓薛的女君可比齐楹好把控多了……”
“而且齐楹此人,近来乖戾残忍,臣民们对他颇多微词,敢怒不敢言,只怕也无人愿意对他出手相救,反倒是读多人人愿意听从薛皇后的派遣,说她是神女下凡……”
这一席话并?不难懂,齐桓听罢久久未语。
齐楹以身入局,心甘情愿成为了一枚弃子。
他安排好了一切事,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骂名都不愿留给执柔。
他名正言顺地托着她,也寄希望于她能完成自己未竟的心愿。
就连他让齐桓烧了那封诏书,为的也是不给任何人诋毁她的机会。
风中传来齐桓微不可闻的叹息。
就在此刻,有斥候骑快马来报:“陛下,陛下!”
他翻身下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跪在齐桓的马前。
“尉迟……尉迟明德纠集各路人马,正向益州而来。如今益州空虚,只有一万兵马,只怕很难抵挡北狄的攻势。贺常善将军送来八百里加急,恳请陛下速速回援!”
齐桓静静地坐在马背上,目光眺望向北方的天际线。
空旷辽阔,残阳如血。哪怕看到的只有翻腾的云朵,齐桓仿佛可以看到东司马门处的巍峨双阙。
江山多娇,无数人为此竞相折腰。
若骑上一匹快马,三日就能到长安了。
若是派兵强攻,大概最多一个月。
长安。
去年年初时,他仓皇从这里败退,在益州的无数个日夜里卧薪尝胆,只盼着有一天重新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这里。
如今鏖战数月,功败垂成。
“留三千人驻扎,朕早晚还?会再?打过?来。其余人等,抛弃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