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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荀迷迷糊糊睁开眼。说来也怪,她向来浅眠,没想到却在摇晃的?马车上睡饱了一觉。

“曲山在侧门守着给你开门。”晏决明温声道,“记得?好好吃药,按时用药汤泡腿。”

程荀轻巧地跳下车,摆摆手,“放心吧,我走?了。”

晏决明掀开帘子,目送她的?背影走?远,又?下了车,悄悄跟上了她。

直到看见她走?到胡府侧门外,他才放下心。可下一秒,就?从侧面跑去一个?少年?,拍了拍程荀的?肩。

晏决明一惊,见程荀看起来与他相识,便强忍着没上前。

二人在门口说话,声音飘到他耳边。

那少年?问:“玉竹,你这是从哪来?你昨晚不在府里么??”

程荀反问,“你又?是从哪来?”

少年?举起手里的?包袱,“少爷想吃南城门那家点心铺子,我一大早去排队呢。”

程荀点点头,面色如常,“昨儿?我送玉盏去渡口,太?晚了,便在客栈歇了一夜。这不,趁早就?过来了。你可要替我保密哦。”

少年?拍拍胸膛,“那你放心。”

他看见程荀对少年?笑了笑,“多谢你,松烟。”

曲山打开门,二人并排迈进了府中。

晏决明藏在巷子转角,深邃的?目光望着二人的?背影,神色平静。

那位就?是,松烟?

第32章 思万千

自妱儿走后, 程荀在胡府的日夜好似都漫长了许多。与妱儿同屋住了许多年,如今屋中骤然少了一个人的呼吸,她颇有些辗转难眠。

今夜也是如此。

夜深人静,她却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正是仲春时节, 屋外?残红已落, 夏蝉却还?疲懒, 屋里屋外只闻柔柔风声。

在这?无边静谧中, 程荀忽地听到院内一声轻微的推门吱呀声。她警觉睁眼,放轻呼吸,那推门声停滞片刻, 又响起一声细碎的关门声。

她轻轻掀开被子下?床, 光脚走到纱窗边, 透过那细细的一条缝向外?望,只看见一个女子的背影。夜色昏暗,她看不清是谁,那背影匆匆走出了小?院, 转瞬间就消失在沉沉黑夜中。

程荀所在的偏房四四方方, 住的都是后院的大小?丫鬟。院内自有茅房、水井,若是为了方便,也不必出院子, 更何况那人衣衫齐整,丝毫不像临时起夜的样子。

程荀在原地等了小?半个时辰,那人迟迟未归, 可睡意却如潮水般涌来?。她在窗前衣箱上坐下?, 趴在矮几上,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再?睁眼,院里丫鬟们已然起身, 打水闲聊不断。程荀打开窗扫了一圈,人都齐全,她心中不由懊恼。

自那日起的三、四天,她夜夜守到天快明,那人却再?没有现身,无奈下?,她只能暂时打住。

连续几日彻夜通宵,她面色难看得连玉扇都侧目。好在这?些日子胡婉娘在林氏的高压下?,安分老实?许多,也没空来?挑程荀的刺。

可晏决明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自从晏决明挑明了曲山是自己的人,曲山便隔三差五就给程荀送来?东西,都是些不起眼却实?用的东西,纱绢丝线、点心吃食、补品药材。这?几日她面色不佳,晏决明也适时送上了几多补品,虽没留下?什么话,意思?却十分了然。

曲山也是个活泛的,来?府里不到一个月,就混到了出入采买的位置,故而每次给程荀送东西也大大方方,别人问起只说是程荀托他去买的。

这?日,松烟就偶然撞见到曲山给她送东西,一个不起眼的竹篮,白净的布头下?藏着晏决明定期送来?的药。见到松烟,曲山面色如常,只将竹篮递给程荀,笑得油滑,“玉竹姐,您看看东西齐不齐全,您给的银子,我可是精打细算着买的。”

程荀接过竹篮,自然地伸手?扯了扯上头的布匹,将瓷药瓶盖好,“多谢你,我自然是放心你的。”

松烟凑上来?,曲山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松烟望着程荀手?里的竹篮,语气有些酸溜溜,“这?布织得一般,若是让我帮你买,定然给你安排更好的。”

程荀笑笑,没有接茬,反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少爷那不用人么?”

松烟看出她的闪躲,叹了口气,“少爷忙着准备明日与宁远侯世子爷的宴,早早地就出去了。”

程荀心中一动?,“是上次那位……?”

“可不是么,你也见过?”

“上次我就在姑娘身旁伺候。”程荀笑得含蓄。

二人对胡府上次那番闹剧心照不宣,笑着对视一眼。这?片刻的默契让松烟看上去心情?好转许多。他有心与程荀再?多说几句,程荀却一颗心都放在胡品之与晏决明要会面这?事上,想着赶快去胡婉娘身边探探风声。

松烟看出程荀的心不在焉,心情?又低落下?来?。

他不是没有感?受到这?些日子程荀对他的疏远。可他与程荀相识多年,她的好,他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这?么多年的惦念,让他一朝放手?,他舍不得。

程荀与他道别,转身离去。松烟望着她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曲山!”

程荀停住脚步,抓着竹篮的手?陡然收紧。她慢慢转身,神态自若地问他,“曲山怎么了?”

松烟欲言又止,最后跑到她身前,低声道:“那个曲山,不简单。才刚来?府里一个月,就从外?门守夜的混到了出入采买的位子,就连少爷面前都挂了名?字,我听少爷那意思?,似乎有意将他调到身边伺候。”

他一抬头,程荀那如水般明亮清澈的眼睛直直望着他。他一愣,好似心中最阴暗难言的角落,都被这?双眼睛看透。

他慌忙补充,“我并?非嫉妒或是见不得人好。只是这?曲山伶俐得吓人,又是半道才入府的,平日里的行踪虽然并?无不妥,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越说越无力?,“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你,怕你被骗。”

程荀缓缓放松紧绷的手?指,语气平静,“你放心。我也只是顺道让他帮忙买些东西而已,我自己会小?心的。”

“你也别胡思?乱想了,你在书房这?样的重地伺候这?么多年,少爷心中还?是看重你的。”程荀安抚地对他笑笑,转过身,脸上的笑就落了下?来?。

松烟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他想说自己并?非为了少爷的重用才出言诋毁他,而是……

庭院里最后一点残红打着圈落到他脚边。

他望着那凋零的花瓣,难以欺骗自己。

他也是人,也会有野心和嫉恨。他五岁起就在少爷身边伺候,十多年的辛劳,难道真的比不过那曲意逢迎、溜须拍马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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